敲开李荣光说的那个四合院,前来开门的男子将近八尺的身高。
他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虽然有些黑,但却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而且,正如李荣光所说,这个人脖子下有一颗很大的红痣。
这样的样貌特征,她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
小娘子和这位公子,你们找谁?黑汉子犹豫一下问了出来,你们是不是看病?我家娘子不在家,你们改天再来吧。
娘子?你在这里有一个娘子?宋琉璃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
黑汉子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是,这里住着我们夫妻俩。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敢看向小娘子那一双明媚的大眼。
这双眼睛装满了失望和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
李叔叔,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住在你家隔壁的钱琉璃。
宋琉璃清了清喉咙,终于问出来了。
李叔叔?对不起,我不姓李。
这个汉子犹豫了片刻,摇头道,我的名字叫做钱骏。
──钱骏?宋琉璃再怎么,也不可能想象得到,李辄居然会说自己叫做钱骏。
她呆着不知道说什么,黑汉子挠挠头,这位小娘子,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这里没有李辄这个人。
说完,他想将门关上。
慢着!泽长天将脚踩在了门槛,不让他关门,接着笑道,相逢不如偶遇,你即便不是李辄,也可以请我们喝一杯茶吧?李辄垂眸看着他那一双脚,忽然笑了,行啊,你们进来,我刚泡的雨前龙井。
偏厢的书房之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将几杯茶奉上,就退了下去。
这个小丫头,人长得并不怎么样,但一双眼睛却清亮有神。
退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兴奋。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宋琉璃捏了捏椅子的扶手,让自己镇静下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激动的神情了。
没法子呀,她这几年,是看着李家姐弟俩成长的。
她赞赏他俩的上进,怜惜他们的不易。
那姐弟俩,一直幻想着父亲,能够在某年某月的某一日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却不料,他居然躲在这个地方,还有了娘子。
我……我出了点事,狠狠地病了一场,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李辄将手肘放在膝盖上,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痛楚,我只记得,总有人在喊钱骏这两个字,所以,我就觉得我应该叫钱骏。
──我去,失去记忆了?不过,你该记得的,不是自己家的娘子和儿女吗?怎么反而记得我爹呢?泽长天轻笑一声,说话了,李家叔叔,这世上,的确是有钱骏这个人,但他是我的岳父。
宋琉璃也接着他的话说道,对,钱骏是我爹,你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我……我……李辄捧着脑袋,十分痛苦,我只要一想往事,脑袋就头痛欲裂。
宋琉璃和面面相觑了一眼。
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比起李辄抛妻弃子移情别恋,她宁愿他是另有隐情。
你不记得自己有孩子吗?那可是一对十分精灵可爱的金童玉女……宋琉璃试图唤醒他的记忆。
李辄蓦地抬起头,一张脸已然满是汗水。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正想说话,门口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喝,你们是谁?赶紧给我滚出去。
随着一声怒喝,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走了进来。
这么个大冬天,她居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紧身袄子。
一张脸,描眉擦粉十分招摇。
她果然像李荣光说的那样,是个妖艳妇人。
你又是谁?宋琉璃缓缓站了起来,这一位大叔,是我家邻居,他家娘子已经找了他好几年,你居然私藏别人家的男人!这个妇人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随即大怒道,这是我家男人!什么时候又变成你家邻居?宋琉璃的神情不动如山,你说他是你家男人,他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妇人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才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我自己家的男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姓钱,叫钱骏,东轲苍桐县人。
哈哈哈,真可笑。
宋琉璃抿嘴微笑,整个东轲县,只有我们梨树村有人姓钱!而且,钱骏就是我爹的名字。
妇人脸上的淡定顿时消失了,她气急败坏地将披风往那小丫头手上一甩,臭丫头,不要胡说八道。
你才不要胡说八道!宋琉璃缓缓坐下去,她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才淡然说道。
他姓李,名辄,家住苍桐县梨树村,家中有娇妻幼子和一个女儿,四年前,他出外行镖,一直未归,却原来被你藏在了这里。
你胡说,他就是我家男人。
妇人歇斯底里的大叫。
宋琉璃的一番话,却让李辄如同遭到雷击一般,他转过头茫然地问妇人,秀娘,你说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却原来,你在骗我……妇人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你别听他们胡说,我跟你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不过是你摔了一跤之后,不记得我罢了。
李辄缓缓地将她推开,可是,我午夜梦回的时候,总听到有人一个娇小的妇人在喊我,李郎,李郎……他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我还听到有一对小孩对着我喊爹。
最后,他闭上痛苦的眼睛,柒秀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柒秀娘踉跄倒退了两步,我……我……她就是在骗你,你这个傻子!一旁的那个小丫头突然大笑起来,我们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是有记忆的,但是,柒秀娘给你喂了散神蛊!从此,你就成了她的夫郎。
──散神蛊?不但李辄浑身一震,连宋琉璃也失口叫道,就是那个一回想往事,头就会剧痛欲裂的散神蛊?她给湘竹找解药的时候,接触到不少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中就有一种叫做散神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