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遥再一次地擦干净手上的水珠,临走之前瞥一眼呆坐在餐椅上单薄孤寂落寞的小小身影,她心头竟没由来的有些发酸。
咬咬牙,她还是坚定地迈出步子走出餐厅,刚走到客厅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客厅里竟然坐了两个男人。
这可把余遥吓了一大跳,当那两人的视线齐齐移过来时,余遥才看清一人是沈咎的爷爷沈裴峰,另一个是张呈贡。
余遥对沈咎的爷爷印象很模糊,她和沈咎在一起的两年里,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沈裴峰。
沈裴峰看着一身英气,没有老头那种发福的大肚腩,明面上看着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她也不知沈咎为何会将沈裴峰关在郊区的养老院里,一关就是十年。
张呈贡倒是个熟脸,余遥陪沈咎参加商业宴会时经常会和他碰面。
余遥差点忘记了,在这个时间段,沈老爷子还是沈氏的董事长,而张呈贡还是沈老爷子身边最得力的事业特助。
尴尬的氛围里,最先开腔的是泰然自若的沈老爷子,你是孟丽请的临时工?余遥内心在怒吼,沈咎的家人都是怎么回事?怎么都认为她是临时工!凭什么?哪里像?她看起来很寒酸吗?余遥看了一眼客厅墙上的老式挂钟,眼看着时间快到下午六点,她再不走,天就要黑了,于是她干净利落地回了句:不是。
沈裴峰和张呈贡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那你怎么给沈咎做饭?张呈贡拧眉,一脸认真地询问余遥。
哦,余遥挠了挠后脑勺,抬步继续往大门处走,轻描淡写地回应一句,路过这里,饿了进来讨口面吃。
沈裴峰和张呈贡再次惊住,纷纷表示不信,毕竟沈咎从小孤僻,从不与人亲近,更别说让一个人过路人进家里来。
呵,其实别说他们不信,她余遥也不信这个借口,不过她就是这么敷衍了事,真懒得解释其中的缘由,如果要讲清楚那不得说破嘴皮子!沈裴峰深深叹息一声,眼里有一丝希翼,望着余遥,沈咎他……就在这时,余遥听见身后传来拖鞋哒哒哒的响声,紧接着,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不走。
你……小少爷……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沈咎。
五分钟后,沈咎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他和沈裴峰之间隔了近半米的距离,两人都沉默不语,沈咎有些紧张地抱着方形抱枕,眼睛时不时地瞧一眼门外。
而沈裴峰则一直认真地凝视着沈咎,他看见他身上遮掩不住的清淤紫痕,心疼不已,其实他多想抱抱这孩子,可是手抬起来却终是没有伸过去。
张呈贡和余遥在院子里正在交谈。
张呈贡说:余小姐,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照顾小少爷,薪酬随你开。
余遥望着年轻时的张呈贡,发现他还挺帅的,他儿子张翼简直和他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张叔,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暂时没有给人当保姆的打算。
余遥暂时还没发现钱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所以不假思索直接拒绝了。
张叔?张呈贡摸了摸自己俊逸的侧脸,表示怀疑,他才三十出头,应该没有老到让成年的小姑娘喊他叔叔吧。
哦,张总,不好意思。
余遥知道自己口误,急忙改了口。
张呈贡再次吓了一跳,红着脸郑重解释说:喊我张特助,张总可不敢当。
余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泄露了天机。
两人在后院交谈了至少半小时,余遥眼看着天渐渐黑沉下来。
最终她还是没有被张呈贡说服,不过为了尽快赶走那两人,余遥还是给了他们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她说今晚她留下来。
毕竟璟园别墅到市区隔了好几公里地,她没有车没有钱,大晚上走夜路自己也不放心。
余遥对自己的颜值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自信,在这个头顶没有天眼,治安也不大好的年代,她这样美若天仙的少女真得谨慎点,晚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终于送走两尊大神,余遥锁好前后大门,将别墅的所有窗户也都关好。
她转头望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沈咎,问:你一个人在这里住多久了?记不得。
小家伙声音有些哑,但双眼看起来比白天时还要炯炯有神。
他们居然敢说你自闭症,哑巴,呵,是哪个庸医诊断的,下次碰到了我帮你打死他!余遥乌溜溜的眼珠子朝天一转,带着些愤慨。
嗯。
小家伙淡淡地应了一声,他弯了弯唇角,竟然偷偷笑了起来,不过余遥刚侧眸瞧过去的时候,小家伙又一秒恢复面无表情。
余遥盯着沈咎看了好几秒钟,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却始终看不出他脸上的破绽来,她重重地摔倒在沙发靠背上,斜躺着看起电视来,语气郑然地说:喂,你记住了,你没自闭症。
嗯。
又是简简单单的应付一声。
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余遥几乎已经习惯了这小鬼的拽酷劲儿,他像个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小霸总。
嘿,拽炸天的臭毛病十几年来都没变过。
余遥懒懒地瞟一眼左侧方向,抬脚踢了踢沈咎垂在沙发下的小短腿,补刀一句:不过你其他方面还是存在一些问题的,得趁早改。
不改的话以后倒霉的可是她。
嗯。
意料之中的又是一声敷衍,余遥撇下嘴角也不想再搭理他。
当天晚上,余遥没有亏待自己,在沈咎同楼层找了间南北通透,地理位置最佳的房间,就算只住一晚,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余遥躺在刚铺好的柔软大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天蒙蒙亮的时候,余遥隐约感觉自己床边立了道矮小的人影,她吓得差点灵魂出窍,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待她看清站的是何人的时候,余遥瞬间暴怒,指着沈咎的鼻子骂道:你这什么破习惯,怎么总喜欢在人睡着的时候搞偷袭。
余遥花了好几秒钟才理清现在、过去和未来时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她思绪渐渐回笼,这才想起自己这脾气发的有些莫名其妙。
嗐,这小沈咎不还是个没长开的孩子吗?她怕个球!沈咎无缘无故被骂面上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他定定地望着余遥,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但一开口声音就嘶哑得厉害。
余遥这才知道他生病了。
昨天他肯定是被孟丽那恶毒女人摁进水里了,该死的,这世上哪有亲妈这般狠,狠到想让自己儿子去死。
余遥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她睡觉的时候穿得单薄,下床时也没太在意,毕竟面前这小鬼以后会是她老公。
呸呸呸……还算不上老公,她连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没到呢,两人根本没拿证,住一起那叫非法同居,而且最可恶的是,他竟然让自己未婚先孕,还强迫她生下他的孩子。
可恶,就因为沈咎的自私,她可怜的孩子估计也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美好的世界。
余遥抬眼恶狠狠地瞪向沈咎,发现他竟然背过身去了。
余遥嘴角泛起阴测测的冷笑,倒是没想到他小时候这么容易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