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十点考试结束铃敲响。
沈咎是最后一个慢悠悠地走出教室的。
出来后,余遥第一句是:刚刚睡好没?我们一会儿去划船吧。
他们定的是第二天一早的回A市的航班,所以还有一整个下午可以闲逛。
余遥和沈咎回A市后一直没有将这场全国性的数学竞赛挂在心里。
直到一个月后,李校长喜滋滋地在学校早操大会上宣布沈咎进了全国奥数竞赛的复赛,且是A市小学组唯一入围复赛的学生。
当时全校几百双崇拜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的沈咎身上,一时之间,大家都将他当成最新的校园小男神。
不过沈咎本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听从安排,双手举着进入复赛的通知书,任由学校领导给他拍照留念。
早操过后,余遥找到沈咎,拍着他的小脑袋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牛,那就只能下个月再出征一趟了。
入了秋,温度越来越凉,下班后余遥带领沈咎去商场购入换季的新衣服。
试衣服的时候,余遥才发现沈咎不知不觉中长高了不少,以前他的脑袋尖只到她的胸口位置,没想到现在已经和她的肩膀齐平了。
胳膊腿也好像挂了些肌肉,线条比以前好看很多,从远处看大有帅小子的风范。
估摸着长了十几厘米,去年的秋冬装应该是穿不了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超市,余遥买了好几瓶鲜牛奶,她对沈咎说:你现在正是窜个头的时候,每天早晚都要喝一杯鲜牛奶才能保证营养。
我之前没喝牛奶也长个了。
沈咎轻飘飘地扫一眼车座上的几大瓶牛奶。
他不太喜欢喝牛奶,总感觉有一股腥味。
不行,必须喝,我让你喝你就得喝。
余遥冷下声音坚持道。
为什么必须喝?沈咎现在变开朗了很多,也常常当面和和余遥怼。
余遥开着车,余光都没分一点给副驾驶座上的沈咎,扬声道:因为我嫌你矮。
哦。
沈咎蔫下脑袋,死气沉沉地靠在椅背上又开始摁他的键盘手机。
第二天余柏没来学校上学,听常和余柏一块上下学的王小齐同学说,是因为余柏的妈妈要生妹妹了,他去医院陪产了。
余遥掐指一算,现在才十月初,她的生日是在十二月底,怎么想都不太对啊。
她给余青史打了通电话问清楚情况。
余青史道:余柏的妈妈昨晚肚子疼,送来医院医生说有早产迹象,让住院观察几天。
余遥有些紧张地问道:严重吗?我一会儿中午来医院看看。
余青史爽朗一笑,没什么大问题,今天早上胎心音和大人的血压都是正常的,说不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虽然听起来应该不是大问题,但余遥还是放心不下,她将自己的早上第四节课与丁美宜的第一节交换。
上完课就和李校长打了声报告离开学校。
她先回去开车,顺便将前几日逛街时给爸妈还有余柏买的衣服都带上。
到了医院,她还没走进病房,就听见余柏趴在李静静的病床上哭嚎:妈妈,对不起,我昨天不该调皮在家里踢足球,差点害死你肚子的弟弟,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我要弟弟好好的……余遥当时心里有一种毁天灭地的恨意,恨不得当时就将余柏从五楼病房的窗户口扔下来,一了百了,免得祸害人。
李静静半靠在床头,发现余遥站在门口,很大方地招呼余遥进来坐。
带什么东西啊,真是让你破费了。
余遥浅笑着回:到换季的时候了,看见合适的就给您和余警官买了几套。
余柏鼻子下挂着两条鼻涕,好奇地在几个购物袋里望来望去,没有我的吗?余老师。
没有。
余遥想也没想直接回道。
余柏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一怔,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马上又要开哭。
李静静也诧异地盯着余遥看,她有些读不懂余遥的意思。
余遥这才反应出自己的失态,急忙改口道:有余柏的,是按照沈咎的尺寸买的,我看你俩现在差不多高。
余柏眼泪一秒收住,喜笑颜开地跑过去翻袋子,不会又是拿的沈咎不要的衣服给我的吧?李静静含笑地斥责余柏:余老师好心给你买衣服,你怎么还小心眼多呢。
余遥仔细问了下,李静静只有有一些轻微出血,出现了假宫缩现象,不过情况都很稳定。
李静静将家中钥匙递到余遥手中,还得麻烦余老师带余柏回家洗个澡再去学校了。
没事,一点也不麻烦。
余遥满心欢喜地接了钥匙,牵着余柏的手走出病房。
车子开了近二十分钟到达机关大院里面,刷的余柏的脸,守门的老爷子才放心让余遥将奔驰车子停在院子里。
这里是余遥几个月来魂牵梦萦的向往之地,可是她一直没有正当的理由重回这里看一眼。
手中的钥匙圈上挂着一枚空壳子弹,应该是前些日子爸爸中弹后从他身体里取出来的子弹。
余遥举高了这枚金色的子弹壳,阳光穿过几根指缝倾泄而下,她眯着眼,嘴角上扬。
她从小就喜欢这枚子弹壳,本来子弹壳一直挂在妈妈的钥匙圈上,后来她又挂在了自己的书包上。
打开家里的大门,屋子里大件摆设和余遥记忆中的样子无差,进门的左手边一个手工钉成的鞋柜,再往里走就是紫色圆点沙发。
客厅的吊顶灯还是三个荷花形状的,电视机和她印象中不大一样,眼前的是个不太大的黑白电视机,余遥以为家里一直都是那台四十寸大彩电呢。
余柏回家后,提着余遥给他买的新衣服就溜去卫生间洗澡了。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正中间位置等,沙发旁的小桌子上立了个相框。
里面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照片上余柏用铅笔给自己画了个葫芦娃的藤瓜帽子,余遥拿起来凝视好半天,手指轻轻抚过上面三个人的脸。
心底里一股暖流淌过,余遥笑意盈盈,眼角却一不小心溢出湿意。
她拿起桌子上的铅笔,提笔勾勒了一下,将藤瓜帽子画得更像一些。
翻过照片,余遥在背后的角落写下一行极小极小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