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你还有脸哭,明知他好赌,你还给他钱,这跟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我走之前跟你千交代万叮嘱,别给他钱、别给他钱,结果你还是给他了!卯时二刻,天刚破晓,酒醒后的折德奕仍怒气未消,在前厅内来回踱步,数落自家意志力不坚定的媳妇儿,折夫人被丈夫一顿数落,心里一时委屈,把两年来的苦楚一股脑倒出来。
你这一走就是两年多,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样不是我一手操持的!你那个俸银,每个月就三两银子,念你征战在外,皇上另给了一两补贴,那也才四两银子,除去家里开销,还得随礼,你不在家,可京师里大小官员家有个喜事,礼还得照给,人家请帖都送上门,我好意思回绝吗?那多丢你折家的脸面?每次随礼都得三百贯钱,这样的事,哪个月没个四五回?!我跟你说的是把钱给怀清的事儿,你跟我扯随礼干什么!折德奕气得坐在椅上怒斥着。
我是给怀清银子了,可我也是没办法的啊!他是我弟弟,我总不能看着他因为点欠债被人给打死吧!可怜他生下没几月便父母双亡,我娘四十来岁生的他,生下他没多久就亡故了,爹临终前我答应过他,一定用心扶养弟弟长大,不让储家绝后,所谓长姐如母,我不接济他,他就得饿死了呀!提起已故多年的爹娘,折夫人难过的大哭起来,爹娘走的时候自己也不过十五岁,靠着亲朋好友的救济艰难地把弟弟养到五岁,带着他一起嫁进将军府,她嫁人的时候都二十岁了,幸是公婆不嫌储家落魄,依然履行婚约,准许她带弟出嫁。
怀清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还不是你给惯的?他打小你就没让他干过一点活,他不想做的事,你就不让他做,不想读书,你就不让他念,十七八岁的大小伙,成天跟街头一帮混混一块玩,你也不管不问,他爱赌的性子不就那时粘上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点道理你都不懂!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啊,早知他会变成今日这样,我当年死活都得逼他念书行了行了,他已经成这副德行,你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当我面嘴狠,我一走,你又得一趟一趟给他送钱,自己孩子没看你有这份心,薇儿锵儿小时候想吃个蜜果,你都抠搜的不给买,弟弟问你要钱,你倒大方的很!得亏这宅子是太宗皇帝赏赐的,不然你都能把将军府卖了给你弟弟还赌债!好了!我今后再也不给清儿银子就是了,往后家也给你管、给你当,好了吧!受不了丈夫的絮叨,折夫人赌气地喊道。
我看行,以后我的俸银不用你去领,我自己到宫里领,省的你中饱私囊,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进宫上朝去了,等我回来再说,伺候我把官衣穿上!折德奕张开大臂,折夫人自觉地拿着官衣给他穿上。
哎呀,你要勒死我啊,扣那么紧干什么!折德奕扯了扯被勒的不舒服的脖子怒斥妻子。
折夫人抬头白眼丈夫,嘴里小声嘀咕,穿戴整齐后,折德奕大步离开了家。
等他到达正德宫外,义弟们都已在等他了。
大哥!老二,老三,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军营离皇宫远,我们怕来迟,昨晚睡了不到两时辰,天一亮就出发了大哥,我们也就比你早到一刻时,还有不到两刻时就上朝了!大哥,你说这次官家会赏赐我们哥几个点啥?要能赏我套京师的宅子就好了,我都三十大几的人了,连个媳妇都没有,想想我都觉得憋屈!老七,瞧你那出息样吧!京师寸土寸金,大哥立下那么多功劳,官家也只赏了他三亩地,你才打了几场胜仗,就想着要宅子了?对于义弟这不切实际的幻想,边猛第一时间教他认清现实,环顾周遭一圈,边猛凑近大哥面前悄声问道。
大哥,你有没有察觉出那些大人们有点不对劲?我来的时候就发觉了,那帮文官神秘兮兮,看见我,立马走到一边窃窃私语,完全没了昨日的热情哎呀,那些文官不一直都这样神神叨叨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孙名远揉揉还有点晕乎乎的脑袋说道。
我刚去和太子少保套近乎,他冲我笑笑,扭头就走,大哥,我看形势很不对劲啊常石守低声道。
哎,那不是陈老将军吗,咱们找他问问不就行了!说罢孙名远冲着迎面而来的怀化大将军陈添挥挥手。
诸位将军!陈老将军!双方抱拳施礼后,折德奕发问了。
老将军,你可知朝堂上发生了何事,怎么我感觉气氛怪怪的?这……陈添被折德奕一问,面露难色,抬眼望望四周,无奈地对折德奕说了四个字:君心难测。
君心难测?老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详细的我也不好多说,大将军一会早朝时就会知道了说完陈添叹息地摇着头走了,留下折德奕几人站在原地,揣摩他话里的言外之意。
君心难测?莫不是官家对我,有了疑心?一种不安的情绪瞬间笼罩在心头,折德奕回头看看几个结义兄弟,陷入沉思,直到内侍官喊着开始早朝,守在正德宫外的同僚们陆续往宫内走,折德奕才回过神,在兄弟们的簇拥下走进殿内。
身着朝服的赵署正襟危坐,待人齐后,命内侍官之人的周闻宣读了圣意。
制曰:言诸卫大将军折德奕率军北上抗辽,重击辽军于千里坡,大大扬我大宋国威,特加封为从一品辅国大将军,赏银三千两、田亩数倾、真丝绸缎三匹,原归德郎将边猛亦作战有功,加封为从四品明威将军,赏银二千两,驻守福州,原昭武校尉郑威、归德司阶常石守,分别加封为游骑将军、宁远将军,赏银一千五百两,即日起赴檀州任职,原致国校尉孙名远,加封瀛洲归德郎将,赏银一千两!什么!我被派去檀州了?我去瀛洲任职?!我们兄弟几个被分开了?周闻宣读完圣意,整个朝堂乱作一团,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被封为从一品的折德奕更是张着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武将们为折家军抱不平,文官们则在一旁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