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人的本性都是卑劣的吧。
贪婪又不知节制地妄想着能够得到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简苒依着厉老爷子的肩膀,垂着眸冷笑,她都快要看不起如此优柔寡断的自己。
就着一壶茶,心思各异的几人表面和谐地聊着三五闲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啪嗒一声,墙上挂着的时钟悄然无息地走到九点,外面的夜彻底黑了,简苒扭头看了眼窗外,放下手中茶盏说,爷爷,天色不早了,我和陈煜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起身。
都这么晚了,还回什么回,家里房间多得是,在这儿住一晚吧,小陈工作的地方离这里远吗?厉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有点撑不住,些许疲累地问道。
陈煜侧眸看了简苒一眼,摇头,还好,没多远。
那就住下吧,慕凌,你去让佣人收拾客房。
厉老爷子干脆地说道。
这座老宅冷清了太久,好不容易这么热闹,自然越久越好。
厉慕凌薄唇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扫了简苒一眼,沉默无声地起身。
就是那道短暂的视线,无端掀起阵阵涟漪。
简苒心中悸动,垂眸不语。
呆了一会儿,老爷子累了,便招手示意佣人过来扶着自己,打算回房休息,简苒见状,跟着起身,作势要去扶他。
厉老爷子摆手笑道,你们年轻人多玩会儿,爷爷在这儿你们也放不开。
长辈在这里待着,大家都拘束,还不如给他们自己一点空间。
老爷子上楼没多久,厉慕凌便下来了。
四人围着沙发坐着,气氛尴尬,无人吭声。
简苒待着不自在,骤然起身,对着拘束到跟个鸵鸟似的陈煜说,我带你上楼看看房间,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早点休息比较好。
左右她是待不下去,能跑多远是多远。
很庆幸,陈煜也是这个意思,听此,连忙起身。
两人正要并肩上楼,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几句话的厉慕凌冷漠出声,简苒,你留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声音冷漠得很,就跟刚从冰窖出来似的。
只要不是个聋子都能听出对方言语中的不爽,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频频搭话,却没有得到过回应的林筱蕊脸色突然难看得厉害。
毕竟是小叔,简苒也有些怂他,转眸,清澈的双眼茫然地问道,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吗?厉慕凌视线未离半分,直勾勾地看着她,无情地启唇,不能。
听此,简苒眉头微蹙,无法,跟陈煜交代了下客房的位置,让他自己先上去,转而折身回来,表情平静地站在厉慕凌面前。
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
对视了一会儿,简苒率先别扭地别开眼。
她攥着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声,现在能说了吗?厉慕凌没有直接回复她,而是面无表情地转眸看向林筱蕊,眼神平淡,毫无感情,林筱蕊却无端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身体骤然僵直,万分不甘心地站起身,都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话虽是这么说,双眼却眷恋地看着他,期盼着他开口将自己留下。
然而,厉慕凌就是个没心的木头人,招手叫来佣人,送林小姐回去。
咔嚓,林筱蕊脸色黑得可怕,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尖锐精致的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她不甘心地扯着嘴角,苦涩地问,慕凌,你送我好不好?他们订下婚约这么多年来,厉慕凌从未主动送她回去过,林筱蕊很清楚,眼前这个俊朗帅气的男人眼里心里都没有自己。
可那又怎么样?!无论他心里的人是谁,站在他身边,坐上厉家少夫人位置的女人只能是她!棕色的波浪长发遮住半边脸,她阴森又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幽光,她上前一步,委屈地抬眸,缠绵且缱绻地柔声道,外面好黑,我很怕。
从始至终,厉慕凌的表情都是那般平淡,就像是在看一场在心底掀不起任何波澜的闹剧,他面无表情地说,会有人将你送到家门口。
啧,可真是无情。
站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简苒不禁为前两天才为难过自己的女人感到同情。
喜欢上这种心肠比钢铁还硬的男人,简直就是场悲剧。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意味,简苒嘲讽地勾唇冷笑,垂着眸转身往门口走去,沿着鹅卵石小径走到后花园,寻了秋千坐下。
她双臂勾着藤绳,仰头看着清冷的月光。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厉慕凌那张冷漠的脸,心里突然有点奇怪,庆幸还是难过,就像是一张大手没来由地揪着她的心脏,不轻不重地占据着她的心房。
不疼,也没有多难受,唯有心沉沉的,像是下了场鹅毛小雨,快要窒息,无法呼吸。
怎么跑到这来了?厉慕凌拿着她的外套,从背后披到她肩上,磁性低沉的声音说不上多温柔,但也没有刚才那般冷漠。
亲近的言语,好似让她产生一种错觉。
一种,自己其实独一无二的错觉。
简苒拢着披在肩上的外套,仰着头,看着他,世界天翻地转,一切都在颠倒。
棱角分明的下颚,性感的喉结,还有那双深幽的双眸,映着皎洁的月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也许是垂着眸的缘故,居然无端看出几分温柔。
简苒表情毫无波澜地红唇微动,喊着,小叔。
平平无奇的两个字,在此时却像是硕大到足以挤压出全部空气的井盖,而她就是井里那只快要窒息的青蛙。
厉慕凌眉头微蹙,心情突然有些烦躁。
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缘故,他皱着眉沉思了许久,才生硬地问道,今天怎么回事?果然,质问真的来了。
早就知道会有此刻的简苒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双腿无意识地等着地面,晃悠着秋千,目视着前方,漫不经心地说,小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