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七月流火的时节,在外赶路的行人们最期盼见到的便是道路旁的茶摊子。
届时一杯凉茶下肚,全身的热气瞬间蒸腾,才能暂时安抚那疲惫不堪的身躯。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钟雪凝一行人在驿站旁用过茶点后,只歇息了不多时便再次上路了。
毕竟以他们的着装打扮来看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普通人家,沿途不免有些扎眼了些。
‘为了不生事端,她一路上尽量不抛头露面,即便下了马车也会带着帷帽遮掩。
马车行了没多时,一行人走到了一个树林中,据马车夫说,若是想早些赶到东县,那穿越这个树林便是最近的一条路。
钟雪凝早些年在树林中遇过险,对树林这种地方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她不觉想起自己同沈彻的第一次见面,当年他如上天安排好的一般从她身旁经过,自此之后,他们二人的命运便正式产生了交集。
她犹记得他从马背上初望向自己的眼神,透着他一贯睥睨天下般的漫不经心,可转瞬间那冷峻的目光又化为了难以名状的神色。
当时的她看不透那眼神中的含义。
多年后,她一切都懂了,可似乎有些太迟了。
一想至此,钟雪凝微闭着眼深深吐了口气,随后淡淡的吩咐道:那便走这条路吧。
山路难行,马车不紧不慢的沿着既定路线前行。
四周万籁俱寂,连鸟叫声都没有,只听得到车辙吱呀滚动的声音。
直到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将这份沉静打破,队伍前行的步伐被迫戛然而止。
只见在他们面前突然多了十多号手拿利刃的男子。
看他们的举动和神情便知来者不善。
果然,马车一停下来,就听领头的一个糟汉子喊道:把他们给老子围起来!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领头的随从喊道。
然而那人却没做理会,只冷笑一声,便手一挥,示意手下的人开始搜车。
大胆,你可知我们是何人!云绣壮着胆子大喊。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一阵不屑的大笑声:老子连永安侯都打过,还怕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云绣还想说话,却被钟雪凝出声打断。
她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他以前似乎与沈彻有过节,眼下表明身份恐怕不仅不会吓退对方,反而会惹祸上身。
于是她强作镇静的说道:我们就是普通的商旅,从京城出来做生意的,不知哪里得罪了大哥,要对我们布下这阵势。
你没得罪老子,但你的东西得给老子留下。
原来是劫匪。
在钟雪凝看来,无论如何,眼下保住性命是最重要的,于是想了想回道:东西可以给你,但你要放我们离开。
哼,放你们离开?男人嘲笑道,放你们离开去报官吗?今天东西留下,你们的性命也得留下!大胆狂徒,竟然敢口出狂言!一旁的几个护卫立马拔剑相向,云绣见状连忙同钟雪凝闪去一边。
可毕竟他们在人数上吃亏,没多时几个护卫便已血溅当场。
平日里深居府中的女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跟来的几个丫鬟早已尖叫连连。
有的吓得当场坐地,有的则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但还没跑几步就被敌人一刀毙命了。
钟雪凝见再打下去,他们势必是死路一条,于是快速思索后大喊道:你杀了我们会后悔的!领头那人一脸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形势,问道:你倒是说说,我如何会后悔?你先叫他们停下,我保证说的话会叫你满意。
那人嘴角一勾,悠然的摆了摆手:都停下!敌人收手后,钟雪凝的人这才连忙捂着伤势往她身边撤。
只见对面男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位小娘子,可要想好了再说。
若是胆敢戏弄老子,就休怪我这群弟兄们无情了。
钟雪凝定了定神:你此行无非是为了钱财。
杀了我们,你顶多得到的是这不到一车的东西,实在不值几个钱。
可你若是留我们一命,你便会从我这得到更多想要的东西。
实不相瞒,钟雪凝紧接着又说道,小女子在京城有一间商铺,生意还算红火。
若是我要用钱,他们肯定不会犹豫半分。
老子凭什么信你啊?你现在当然可以不信我,但很快你便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钟雪凝继续说道:你大可以派人带着我的信物去取钱,若是不成,你再杀我们也不迟。
多留我们性命两日,你就会得到比现在多得多的钱财,这个买卖对你来说难还不划算吗?对面男子想了想:你确定他们会送钱来?钟雪凝随即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举到面前:他们见此蝴蝶玉自会按我所说的来。
小姐,这玉佩……见云绣似乎有些不情愿,钟雪凝小声劝慰:放心吧,听我的。
男子一把将玉佩夺到了自己手中,端详了一会儿,念道:像是个好东西,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啊。
钟雪凝又说道:你若是还不放心,我便写张条子叫你一道送去,就说我做城外生意临时缺一笔钱,叫他们支给我便是了。
男子轻笑一声,将蝴蝶玉佩收入囊中,大声道:将这群人,给老子一个不落的带回去!随后连同马车一起,钟雪凝等人被劫匪们一道带离了此处,钟雪凝临走前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忍不住悲从中来。
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们也不会无辜枉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过她现在着实没有功夫悲伤,很快他们便被带到了深山腹地的一个小寨子里。
在寨子四周,不时能看到一些累累白骨,狰狞的令人发寒。
看来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已经丧命于此了。
钟雪凝惊恐过后暗下决心,她绝不能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她一定要带大家活着离开这里。
进入寨中之后,领头的男子命人找了纸笔过来,往钟雪凝跟前的桌子一拍,说道:按你之前说的写。
钟雪凝没有办分迟疑便动起笔来。
她在信中写道,她临时在城外看中了一批丝绸,但价格谈的高了些,要掌柜的给她额外支出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对方有些狐疑,凭你一封信,他们就给你拿出五千两?钟雪凝不屑的轻轻一笑:你不妨去京城打听一下,如今京城最负盛名的成衣铺子是哪家。
五千两对我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那我想要更多呢?太多了别人会起疑不说,就是凑钱也需要时间,你就不怕夜长梦多吗?钟雪凝没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将这封信送到尚品阁的钱老板那里,你自然会得到你想要的。
她就不信,面对这五千两,这群土匪会不动心。
听她这么振振有词,那人将信将疑,又将信上的字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措辞和内容皆没有问题。
只有有一点他不明白,那落笔之处的奇怪的符号到底是何用意。
钟雪凝解释称,那是他和钱老板通信时独有的符号,为的是怕别人假借对方的名义动用钱财,说白了,这个符号和印章大抵是同一个用意。
这字迹可以仿冒,但这符号却只有我们二人知道。
如此一来,他便对你的信件深信不疑了。
好,对方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便信你一次,若是到时候拿不到钱,这里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来人,把这位财神爷给老子看好了!这可是条大鱼,可千万不能放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