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凝昏睡在床上,伤口处包裹的白色纱布很快便被浸染成鲜红,大夫坐在榻前凝神把着她的脉搏,不觉间眉心已经皱成了一团。
沈彻一直紧盯着大夫的表情,见他迟迟不开口,沈彻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夫,她的伤势如何?只见大夫缓缓收回了手,站起身行了个礼道:启禀侯爷,此刀伤未及心肺,伤势不算凶险。
现伤口已经缝好,只能等着它慢慢愈合了。
沈彻听到这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听大夫又说道:麻烦的是,夫人身上有孕,用药上还需谨慎。
什么?沈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有孕?这个消息对沈彻来说猝不及防,即便他听的清清楚楚但还是以为听错了。
夫人有孕了?大夫不会是诊断错了?只见大夫摇了摇头:夫人腹中胎儿月份尚小,但孕相明显,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不会出错的。
沈彻脑子里飞快旋转,他显然需要多些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半晌后他才开口问道:那大夫的意思是……夫人受伤已经动了胎气,若是再用猛药,怕是会伤及胎儿,大夫说完这话,看沈彻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慌张神色,忙又说道:可以先给夫人用些外敷的药,至于内服的汤药,只能先用些温和的了。
沈彻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拜托大夫以夫人的伤为第一要务,必要时……必要时……沈彻想说必要时大不了伤及胎儿,可这话却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时他才体会到父母对孩子的那种天然的情感,哪怕从知道这个胎儿至今才片刻的功夫,他们之间便已经产生了深深的链接。
请大夫一定要治好夫人,不管用何手段。
沈彻最后说道。
此时一旁的钟雪凝不知何时已经缓缓睁开眼来,她似乎是在睡梦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迷迷糊糊的呢喃道:不要用药……不要……孩子……钟雪凝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却是在受了重伤之时,心里一阵怆然:我不能失去……不能再……钟雪凝呼吸都觉得费力,着急想说的话却总是卡在嗓子里,沈彻俯身到她面前,用手轻轻拭去了她腮边的泪,柔声道:别担心,我在呢,放心,有我在,一切都没事的。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就都好了。
不要……明隐……她继续呢喃,不要伤害孩子……好好,我答应你,孩子不会有事的,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
钟雪凝又含泪不安稳的睡了去,沈彻转身面向大夫,微微鞠了个躬:请大夫务必尽力,无论需要什么药,本侯皆会为你找来,只要你能……沈彻话未说完,大夫便点了点头:这些话不必侯爷嘱咐,老夫自然会尽力的。
钟雪凝陷入昏迷后做了许多梦,梦里她时而回到21世纪变成了原来的那个徐盼,却总是一眨眼又变成了古代的钟雪凝,时真时幻,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异象世界,她想挣扎着走出去却总是使不上力气。
终于,在受伤的第二日夜里,钟雪凝才勉强获得了安眠。
在第三日早上醒来时,她一眼就看到了一旁坐在凳子上的沈彻,此时他正上半身趴伏在床上不安的睡着。
钟雪凝轻轻动了一下身子,不甚牵扯到了伤口,痛的轻呼了一声,沈彻闻声立马抬起了头,有些欣喜的说道:你醒啦。
先别动,好好躺着。
他试图将钟雪凝重新放平,但她却急切的问道: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你先别着急,孩子一切都好,沈彻扶着她的肩膀安抚,你先躺好。
大夫怎么说?钟雪凝紧接着又问道。
你睡着的时候我给你灌了两回药,不服药总是不行的。
不过还好,大夫开的都是些温和的药,还不至于伤及胎儿。
沈彻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昨夜里发起了烧,我着实担心了一宿,还好热已经退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只是这伤口一时半会不能完全愈合,你还得多换药才行。
钟雪凝有些纳闷儿他怎么不着急问孩子的事,毕竟连她这个当娘的初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惊讶万分。
你要当爹了,你就是这个反应吗?钟雪凝问道。
沈彻轻轻一笑:不然呢,我还要十分兴奋不成,你这个样子躺在那里,我担心还来不及,哪有心思想别的。
钟雪凝有些恹恹的:那你高兴吗?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要被你吓死了。
那现在呢?沈彻微笑道:有些不太真实。
我还没有适应父亲这个身份。
钟雪凝:等他生出来你便觉得真实了,现在还太小。
会的,沈彻语气又温柔了几分,只是你这个做娘亲的要辛苦了。
答应我,沈彻突然正色,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无论何时遇到危险第一时间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再像今日这般冒险了。
钟雪凝莞尔一笑:我没想那么多,总不能看着他伤了你。
你想得太多了,我哪有那么多救你的机会。
这次已经是千载难逢了。
千载难逢?这是说的哪门子傻话。
钟雪凝俏皮一笑:我平生能救永安侯一命,以后出门也值得说道一番了。
沈彻轻轻用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还说傻话,怕是昨夜烧糊涂了。
钟雪凝抿嘴一笑:你说我肚子里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啊?这你可就你难为我了,沈彻说道,我又不是什么算命神婆。
你们沈家几代单传,你定希望生个男孩儿吧?沈彻想了想:我多年孑然一身,早就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为我沈家传承香火之事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无论男女,只要能安稳的长大,我便已经庆幸万分了。
钟雪凝不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会的,会好好长大的。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