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勋身着一袭水绿色宽袖长袍,长身玉立于微风中,眼含笑意,裙裾飞扬。
钟雪凝望着眼前这幅水墨画般的景象,不觉想道:出落成这般人才,想必到了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钟雪凝正出神间,李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将手中的折扇对着钟雪凝轻晃了两下,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钟雪凝突然涌上一种偷犯花痴被正主逮到的羞赧,于是借机别过头去,遮挡自己泛红的双颊。
钟雪凝一转头,正好看到放在一旁被吃的几乎不剩的半个西瓜。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钟雪凝也没多想,举着西瓜问李勋:你……你要吃吗?李勋没料到钟雪凝这一举动,一时间有些发愣,而反应过来的钟雪凝却已经开始后悔的脚趾抠地。
内心嘶吼道:天啊,钟雪凝,你在做什么啊!你难道指望着人家谪仙一般的人物在你面前拿勺子舀西瓜吗?李勋还没有说什么,钟凌风却已经忍不住喊道:你当别人都是你吗,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钟雪凝被这么一说,立马放下了手里的西瓜,不过多亏钟凌风这一骂,方才的尴尬算是基本缓解了。
只听钟凌风继续对着钟雪凝说道:我请李兄来的用意你可知道?钟雪凝:你刚说了,给我当老师来了。
钟凌风:既然知道了,就好好跟着夫子学习,人家可是太子少师,不是随便能请动的。
钟雪凝转头看了看李勋,李勋也正好望向钟雪凝,钟雪凝顿时头皮一麻:有长成这样子的老师,做学生的还怎么集中注意力听课啊!再说了,就自己会念的那点儿经,在李勋面前还不立马就露了怯?她可不想以后都被李勋当成蠢材来看待。
钟雪凝硬着头皮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就我这水平,简直是侮辱夫子了。
哥哥你还是不要劳烦人家了吧。
你……钟凌风被钟雪凝气得无语。
李勋这时开口道:以我和你兄长的情谊,谈何劳烦。
你兄长方才说话夸张了些,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难得参加一回秋风宴,我能帮上忙自然愿意帮。
我……这回轮到钟雪凝语塞了。
我恐怕要让夫子失望了。
李勋却笑了笑:你的水平我心里有数。
钟雪凝觉得这话听着别扭,像是在讽刺她,却也没办法反驳,只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回头可别嫌我笨!保证不会。
李勋立即回道。
钟凌风听到这话,在一旁忍不住说道:李勋你不用跟着丫头太客气,她这性子确实该好好治一治了,你只管拿出你太子少师的威严,该打打,该罚罚。
我们钟家保证一句话不说!你!钟雪凝心里嚷道:这还是亲哥说出来的话吗!李勋闻言轻笑一声:你还真把我当成老学究了?难道我出门时还随身带着戒尺不成!钟雪凝听到老学究三个字,想到了钟凌风之前提到她小时候给李勋起外号的事,怎么听都觉得李勋是故意的。
只听钟凌风又说道:反正你怎么教都成,我现在要去翰林院了。
紧接着又对钟雪凝说道:这半天你就安心念书,要是回头让我知道了你找李勋的麻烦,小心我回来教训你!我……钟雪凝再一次无语,还没见过当哥的胳膊肘一直往外拐的。
她再怎么不配合,也不敢找太子少师的麻烦啊。
钟凌风前脚刚走的时候,钟雪凝心里还忍不住抱怨,待他走远了,留下李勋和她二人站在原地的时候,钟雪凝才体会到什么叫连风都是尴尬的。
还是李勋率先开口道:走吧。
去哪儿?钟雪凝问道。
去你哥的书房。
为何去我哥的书房?你房里有书吗?钟雪凝:……好吧。
钟雪凝只得乖乖照做,谁叫她那原身是个学渣呢。
本来钟雪凝还觉得去钟凌风的书房是多此一举,想着随便去书房拿两本书就得了,可直到打开了书房门,才明白什么叫浩如烟海,汗牛充栋。
看着架子上层叠堆砌的书本卷轴,钟雪凝不禁心想,怪不得古代书生都有书卷气,这么多书读下去,不有书卷气才怪。
只见书桌上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一旁还有些散落的字迹满满的纸张。
钟雪凝随意拿起一张,见上面的字体隽秀有力,这才知道原来钟凌风写字这么好看。
你哥哥的字是我们同龄人里顶漂亮的,以前上学时没少被先生当众表扬。
李勋突然开口道。
是吗?钟雪凝以前只觉得钟凌风对自己有些严苛,但现在想来,他平日里应该对自己更加的严苛。
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能去翰林院入职。
这样一想,她似乎能理解一些钟凌风的苦心了。
钟雪凝随即又想到,之前钟凌风说李勋的学识不是他们可以相比的。
钟雪凝不敢想象,当下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位年轻男子,肚子里究竟装了多少学问。
在钟雪凝出神的功夫,李勋已经从书架上快速选出了几本合适的书,头也不回的问道:十三经想必你已经熟读了,今日我们就先从……李勋话还未说完,钟雪凝就打断道:十三经是什么?李勋先是一怔,紧接着说道:儒家的十三部经书,即《易》、《书》、《诗》、《周礼》《仪礼》、《 礼记》 、《春秋左传》、《 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论语》、《 孝经》、《尔雅》、《孟子》。
李勋喯儿都不打一个的就把一堆书名念了出来,钟雪凝的脑子却已经开始发蒙了。
待李勋念完后,钟雪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有论语和诗经还记得一些。
其余的可能也读过,但是都忘了。
其实钟雪凝连论语和诗经都忘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她实在不忍心再打击对方了。
果然,李勋眉头一皱,将手里的书按照原来的摆放位置又一一放了回去,随后又抽取了一些别的书籍。
坐吧,李勋指着一旁的书桌,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开始上课。
如果说钟雪凝之前对李勋他夫子的身份还没什么实感,那么现在她着实体会到了他身上带来的压迫感。
原来性情温和也不过是表象而已,一旦开始授课,那股子严师的气场就散发开来了。
仅仅是一声不重不响的上课两字,就让钟雪凝的神经开始莫名紧绷了。
看到李勋在专心翻阅手里的书本,钟雪凝不自觉的正襟危坐,目光掠过桌上摆放着的几本书籍封面后,便知李勋打算从最基本的四书五经开始教起了。
钟雪凝心想,看来李勋已经对自己的水平基本心里有数了。
一想到这位堂堂的太子少师要从头教授这些最基本的课业,心里肯定特别无语,钟雪凝就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钟雪凝一个没忍住,不小心笑出声来。
待钟雪凝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失当时,对方显然也已经发现了她的举动。
钟雪凝一抬头,正好迎上了李勋的视线。
钟雪凝心虚,立马低下头来躲避对方的视线。
只见李勋轻轻放下了手中的书,语气平淡地说道:听你兄长的意思,是想让你在秋风宴上选诗词这一项。
你可是这么想的?钟雪凝听到这话,不觉陷入了沉默,如今除了自己选的算术和骑射以外,就只有舞蹈、乐器和诗词。
舞蹈和乐器需要基本功,不是短时间可以突击的。
相比之下,诗词倒是还有准备的机会。
只不过钟雪凝知道,会作诗和作好诗完全是两码事。
以她这种水平,估计到时候丢人是显而易见的。
想到这里,钟雪凝无奈地应道:也只能这样了。
你平日里可作过些什么诗?李勋又问道。
钟雪凝摇头:没作过诗。
不过我倒是背过不少诗!李勋闻言沉默不语,钟雪凝猜想对方现在的心理预期已经达到了最低点。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从没有人要求你会作诗。
在钟雪凝看来,即便是旁人眼中最基本的四书五经,对她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与其这样浪费彼此的时间,还不如干脆摊牌,反正钟凌风那边总会交代过去。
至于李勋,平时能摊上自己这样的学生,只能说,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钟雪凝心道: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法子让李勋主动离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