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回礼

2025-03-31 10:56:02

临近除夕,童大学士的长女与户部尚书公子的大婚典礼如期举行。

那一日,红妆十礼,锣鼓喧天,京城之中的百姓无不携妻契子的涌入街头,争相一睹名门贵女的风采。

与此同时,在城郊外的一处密林中,钟雪凝却带着几个家仆蹲守在其中的一片水塘边上,紧紧盯着浮在水面觅食的一群野鸭子。

那日在尚品阁,钟雪凝拜托钱正行为她赶制一件羽绒大氅。

钱正行在这个时代还从没做过羽绒服,所需的面料对他来说着实是个难题,然而却架不住钟雪凝的一顿软磨泡,最后只得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

至于里面的填充物,钱正行表示城外密林中的野鸭子毛最为蓬松保暖,鉴于他这段时间分身乏术,这事儿只能由钟雪凝自己去办了。

抓几只鸭子还不容易吗?钟雪凝当时说道。

于是她当即应了下来,在第二日一早便召集了府里的几个佣人随她一同去城外捉鸭子了。

自此之后,钟雪凝接连数日都往返于城郊树林和钟府,以至于那段时日钟府的厨房没少炖鸭汤,连钟雪凝身上都是一股鸭子的骚臭味儿。

钟府的人一开始以为钟雪凝只是想吃野味了,谁知道每次杀鸭子时她都命人将鸭子拔下来的毛收集起来,搞得周围人是一头雾水。

钟夫人见状更是连连摇头叹息,婚事在即,换做是别的闺阁女子,早就忙着给自己绣嫁妆了,她的女儿可倒好,每日一睁眼就是追着一帮鸭子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成亲的是别人呢。

是日夜里,沈彻从户部尚书家吃完喜酒一回来,便回到房中沐浴更衣。

南方的冬天湿冷,沈彻每次睡前都要在热水中泡上小半个时辰方能缓解浑身的酸痛。

从浴桶中升起的水汽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沈彻舒服的闭上了眼,五分醉意五分清醒的听着屏风外的侍卫报告军中事宜。

来人汇报完公事后,沈彻又唤来了府里的侍卫龚鸣。

沈彻远离京城的那一年里,都是龚鸣在向他汇报钟雪凝的情况。

那日沈彻回京时也是他告知了钟雪凝在钱正行家喝酒的事。

自沈彻回来后龚鸣便稍微放松了盯梢,也再没有汇报过钟府的情况,可眼下他觉得实在有必要求见沈彻一面。

听张管家说你有事向本侯禀告?沈彻开口道。

是,龚鸣回道,是关于钟家小姐的情况。

哦?他才回来这么几日,难道她又整什么幺蛾子了?只听龚鸣说道:钟小姐近日频繁前往城外的树林,属下想请问侯爷是否要派人暗中保护?沈彻闻言眉头一蹙:去树林里做什么?龚鸣犹豫道:捉野鸭。

什么?沈彻实在不清楚这是什么操作,紧接着他哂笑一声:就只是捉鸭子吗?是。

除此之外 ,钟小姐常去的便只有尚品阁了。

行了,下去吧。

侯爷,不用……不用,沈彻打断道,稍微盯着些就是。

龚鸣一出去,沈彻忍不住哼笑了一声,他倒是好奇这个钟雪凝又在搞什么名堂。

难不成她要捉一群鸭子给自己当嫁妆不成?沈彻一想到此,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真不知道这个丫头每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多时,沈彻觉得泡够了,哗啦一声从浴桶中站起身来,抬手去拿佣人准备好的衣衫。

然而就在这时,屏风外一个人影走来,转眼就要进来,沈彻瞬间将袍子裹在身上。

谁?沈彻一声令下,立马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惊呼跪倒在他面前。

谁叫你进来的?沈彻冷冷的说道。

奴婢……奴婢是新来的,是来伺候侯爷……沐浴更衣的。

女子像是受到了惊吓,磕磕巴巴的不敢抬头。

抬起头来。

沈彻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

待女子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时,沈彻这才认出来她是那日钟雪凝救下来的婉儿,想来是被管家安排这里做了侍女。

你是婉儿?沈彻问道。

奴婢正是。

起身吧。

沈彻淡淡的说道。

婉儿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心情似乎也平静了不少,说道:奴婢承蒙侯爷搭救,此生愿意留在侯府做牛做马。

见沈彻没有回话,婉儿又上前一步说道:奴婢伺候侯爷更衣。

沈彻:不必了,退下吧。

是……婉儿一时有些无措,在原地怔了一下便要转身离开,却听沈彻说道:叫人进来把这收拾了吧。

是……转眼又是一年除夕,过去的这一年里,边境安稳,百姓和乐,举国上下张灯结彩的庆贺新年。

沈彻今年难得留在京中过年,除夕这天一大早周宴便命人将其邀进宫中。

一见面,周宴便拉着他谈古论今忆往昔,直至年夜饭结束,周宴也没有让他离宫的意思,而是屏退众人,独留下沈彻与之对饮。

周宴喝到尽兴时,不觉遥想去年今日,东部百姓突遭匪患,整个朝堂愁云惨淡,连带着宫人们都不敢大肆庆贺新年。

一说到此处,周宴忍不住一顿感怀唏嘘,丝毫没有了天子威严,倒像是个拉着朋友倾诉心事的普通青年。

明隐啊……明隐……周宴一手拍着沈彻的肩头含糊的念道,孤的江山多亏了你啊……你受累了……沈彻忙颔首道:陛下言重了。

你别埋怨表哥,表哥难啊,他们一个个揣测孤的心思,算计孤,孤何尝不知道,只有你,从未对我大珣有二心……沈彻脸色凝重:臣不敢。

紧接着沈彻看向一旁的赵长顺:赵总管,陛下乏了,扶陛下去歇息吧。

哎。

赵长顺应了声,连忙俯身过来搀扶,却被周宴一手推开:都滚出去,孤要和明隐单独说话!哎,哎,奴才这就告退。

赵长顺退出去后,整个偏殿内只剩周宴沈彻二人坐在台阶上,沈彻边试图拿走周宴手中的酒杯边说道:陛下龙体为重,切莫因酒伤了身。

地上凉,陛下还是……然而周宴却甩了沈彻的手,打断道:孤今日高兴,孤没有喝多。

只见他一脸伤感的望着沈彻,继续喃喃道:他们都不相信孤,说是孤害死了二弟,明隐,你相信孤吗?啊?孤没有做……没有做!臣相信。

孤就知道你相信孤,孤就知道……夜深之后,赵长顺唤人将酩酊大醉的周宴送至了寝宫,此时宫门已经下了钥,沈彻干脆独自坐在殿门前醒酒。

可他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醉,他是臣,怎么敢在一国之君面前喝醉呢。

沈彻不禁想起小时候,他和曹卓一起时常偷喝桂花酒,却从来不叫周宴一起,因为他自小就知道周宴贵为太子,君臣有别,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一夜,沈彻没有睡,而是在周宴的藏书阁打发时间到了天明。

沈彻回到府时,张管家一看他的脸色便知在宫中没有休息好,心疼的连忙叫人去打热水来。

无妨,沈彻笑了笑,陛下的酒暖身子。

这是什么?沈彻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摆着的一个木盒子。

只见管家满脸笑意的说道:这是昨夜钟府派人送来的,说是钟姑娘送您的新年礼物。

哦?沈彻倒是没想到钟雪凝这么言而有信,才说要给他回礼还真就送了。

沈彻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身玄色的衣服,展开后才发现是一件厚重的大氅。

只见大氅的领口处是雪貂绒皮做的,雪貂绒名贵倒也不是难得一见,奇特的反而是下面的部分,顺滑的布料里面似乎还装了什么东西。

沈彻摸了摸,软软的,抽出手来时却沾到了毛茸茸的东西。

是鸭毛!沈彻不觉抿嘴一笑:原来她这段时间在忙这个。

张叔。

老奴在。

告诉龚鸣,从现在起把人都撤了吧。

张管家不明所以:老奴不知道侯爷的意思是……只见沈彻笑了笑:如实说就行,龚鸣会明白的。

是,老奴这就去。

张管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