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凝抵达万宁宫时,婧婉公主的嫁衣已经由织造局的人送了过来。
这是织工新赶好的,你看着如何?皇后问道。
钟雪凝笑了笑:这是公主的嫁衣,娘娘理应问公主的意见才是啊。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婧婉的性子,本来就闹着脾气呢,本宫可不得把嫁衣做到尽善尽美才敢拿到她跟前儿吗?听说你对制衣这方面有些研究,你来帮忙看看还有哪儿需要再完善些。
皇后又说道。
雪凝知道的那点皮毛怎么跟宫里的织工比啊!不过……钟雪凝问道,公主还是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吗?皇后轻叹了口气:倒是不闹了,只不过平日里也没个笑模样了,本宫看着也怪难受的。
钟雪凝闻言不觉也跟着轻叹了一声:这婚姻大事,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公主一时想不开也没办法。
钟雪凝望着眼前红的耀眼的嫁衣出了会神儿,突然开口道:这嫁衣最后还是要穿在公主身上才知道合不合身。
要不,就由雪凝将这嫁衣给公主送去吧?皇后:你就不担心她又冲你发脾气吗?钟雪凝抿嘴一笑:公主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一直冲臣女发脾气吗?娘娘放心,臣女就是想去看看公主。
钟雪凝带着嫁衣来到未央宫时,周婧婉正与丫鬟们在院中扑蝶,清脆的欢笑声传来,好一派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的美好景象。
只不过这幅美好的画面在公主瞥见钟雪凝那一刻便戛然而止了。
从周婧婉拧起来的眉心看出,她此行并不大受欢迎。
皇后娘娘叫臣女来给公主送嫁衣了。
一听到嫁衣二字,周婧婉的表情更凝重了些,一脸不情愿的派人将钟雪凝引进了屋内。
周婧婉瘦了,这是钟雪凝今日见到她的第一印象。
想来最近没少为自己的婚事伤神。
钟雪凝微笑道:公主可要试试?不合身的地方就叫织造局去改。
然而周婧婉却不为所动,直接问道:这些事叫奴婢们去做就行了,你为何非要亲自来一趟?臣女此行自然不是全然为了嫁衣,臣女是来探望公主的。
行了,别假惺惺了,上次本公主将你推进池子里,想必你还在记恨本公主。
这会子,不会是来看本公主的笑话的吧!钟雪凝抿嘴一笑:那是因为我们之间有误会,只是没来得及说清罢了。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周婧婉嘟囔道。
公主可否叫宫人们下去,臣女有些话想单独和公主说。
周婧婉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挥手屏退了下人,寝宫内只留下她和钟雪凝二人。
钟雪凝见人都出去后,伸手拉着周婧婉坐在了床榻前,周婧婉一时有些不习惯这种亲密的举动,但纠结了片刻后还是按照她的指示坐了下来。
你到底想跟本公主说什么?周婧婉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公主可有法子推脱这个婚事吗?周婧婉听到这话,先是抬头愣了一下,紧接着低头道:无法。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认命了。
周婧婉冷哼一声:不认命又如何,我还能逃到哪去?普天之下皆王土,公主确实无处可逃。
况且,公主又怎么能舍下这一切呢。
周婧婉脸上浮现了一丝怨恨:你此行就是来挖苦本公主的?当然不是。
臣女想说,既然已无退路,为何不去探探前面的路呢。
也许这桩婚姻并不像公主想的那样糟糕呢。
哼,你又有什么立场这样说。
就凭臣女也是陛下赐婚。
周婧婉把脸转向别处:本公主与你不同。
自然不同。
钟雪凝随即说道:公主是金枝玉叶,无论将来嫁与何人,那人都不敢对您有半分怠慢。
您永远都是公主。
可我不一样,我被逼嫁给一个地位悬殊之人,连像你这样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没等周婧婉开口,钟雪凝紧接着问道:公主可知,臣女曾逃婚过?什么?周婧婉睁大了眼睛,你居然……为什么?这京城中待字闺中的女子谁人不想嫁给永安侯,你为何对他不满意?钟雪凝笑了:那童家公子也是无数人眼中的乘龙快婿,怎么公主就不愿意呢?周婧婉低下了头:我……钟雪凝没有接着打趣对方,而是继续说道:当时我失忆了,一想到要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自然是心里非常排斥的。
在这一点上,我与公主的想法没有什么不同。
最起码童文毅在宫中当职,公主对他也不算完全陌生,而我当时真得是对侯爷一无所知,心里的无助与迷茫比公主还是要多上几分的。
所以情急之下,我逃了。
只留了一封家书便连夜逃去了城外。
结果你也已经知道了,我还是回到了这里,嫁给了那个应该嫁给的人。
那你现在呢?周婧婉迫不及待的问,你现在还想逃吗?钟雪凝摇了摇头:不想了。
现在一切都挺好的。
周婧婉咬了咬红唇:那是因为永安侯心里有你,而那个童文毅,他心里……钟雪凝无奈的叹了口气:公主真的就这么在意我们两个的过往吗?且不说我们两个真的没有什么,就算真有什么,那些也都是过去了。
往后余生,和他过日子的人是你,你还怕他心里装不下你吗?可是……我对他根本不了解,万一我们以后合不来怎么办?钟雪凝思索了片刻:据我对童文毅这个人的了解呢,他并不是那种无趣的人。
和你的性子应该是合得来的。
这又作何解释?公主可喜欢去街上玩儿?当然喜欢!周婧婉毫不犹豫的回道,可皇兄不允许我出宫,从小到大就只有元宵节的时候出去过几次。
等你成了亲就不一样了。
只要你想去哪儿,童文毅想必都会带你去的。
他这个人,在这方面完全就是个行家!听到这话,周婧婉的眼中当即闪过了一线亮光,可转瞬间她又垂下了眼眸:真的会吗?我不知道……那是自然,钟雪凝柔声道,你一直在宫里憋闷着,整天只能胡思乱想。
若是多出去走走,兴许心情就好了。
周婧婉苦笑道:皇兄平日里就不让我出宫,这会子怕是更不敢放我出去了,估计生怕我一时想不开逃婚了。
钟雪凝沉默了片刻:其实出宫不难,就看你想不想了……周婧婉神情一怔:你有法子?倒也不算是个法子,钟雪凝想了想,只不过我可能得为你牺牲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