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月,苏小梨再次坐在老桃树的树干上。
苏小梨第四次问孟常浩:你真的没事吗?真的没事。
孟常浩有点被小瞧的憋闷,但更多是无奈和纵容。
再三确认孟常浩没什么内出血的症状,苏小梨终于放松下来。
正值七月,白日酷热,夜间的山林却有凉飕飕的山风,十分惬意。
苏小梨盘腿坐在粗壮的树干上,单手支着下巴眺望远方的天空:真安静呐。
连同她的心,此刻也特别安静,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仿佛也能听到身边人的。
孟常浩也看着苏小梨眺望的那片天空,声音似乎也飘远了:知道靖州地龙翻身,我第一反应就想回来。
我想知道,爹娘他们怎么样了,还有你。
苏小梨没说话,孟常浩继续说着他当时的心路历程,从悲伤到坚定。
夜色很静,他的声音很清晰。
孟常浩当时远在玉京,只知道靖州地龙翻身光胡县还是震中心,他全部家人都很有可能死在这场地震中。
但他只能逼自己冷静,继续考试,然后在考中之后得到机会与皇帝对话,为家乡取得救助的物资,这才回乡。
苏小梨心想,这样近乎冷漠的理智,才是书里那个冷心冷肺,心狠手黑的权相孟常浩。
娘子,你会怪我吗?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找你。
苏小梨勾了下唇角,说:不会,我反倒觉得安心。
不管不顾的感情,除了让局中人自我感动,一无是处。
苏小梨看着孟常浩的侧颜,他挺拔孤直的鼻梁,月光下带着魅色的薄唇,还有无一处不精致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面容。
忽然想到,这才是个十九岁的少年。
在现代,这个年纪的少年才刚上大学,憧憬着进入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展开一场完全不考虑合不合适的恋爱。
苏小梨伸手到孟常浩的另一侧肩上,人也因为这个动作靠近。
孟常浩不明所以,但苏小梨现在离他很近,他不敢动。
有虫子,苏小梨轻掸了下孟常浩肩膀的衣服,然后因为跟他说话,很自然抬眼看他,帮你赶走了。
孟常浩现在是直挺挺坐着,苏小梨跟他并排坐在旁边,而她因为去够孟常浩另一侧的肩膀,现在两人是面对面,只不过苏小梨略矮一些。
苏小梨的额头可以感受到孟常浩温热的呼吸,她微微仰着头,看着孟常浩。
一秒。
两秒。
三秒。
苏小梨动了下,似乎是打算退开,孟常浩猛地单手揽住她的腰肢,手下软软的,难以想象的纤细,好像稍微用力就会折断。
隔着夏日轻薄的衣料,苏小梨感受到他的手掌滚烫,比白天的日头还要烫。
孟常浩感觉体内血液都化作滚烫岩浆,他努力板着脸,脸上看起来反倒尤其矜淡冷静。
苏小梨:你要一直这么盯着我吗?孟常浩:也可以。
苏小梨:我们该回去了。
孟常浩:等一下。
苏小梨露出个迷惑的表情,形状潋滟的桃花眼,像是笼罩雾气的一弯明月,朦胧胧,雾蒙蒙。
孟常浩果断低头,同时另一只手掌覆在苏小梨脑后,温柔但也强势。
好像春风拂过碧澈水面,好像烟火在夜空炸裂。
好像遍山花开的声音,好像两只小兽在互相舔舐。
听说心肠越硬的人唇就越软,苏小梨想,孟常浩这就是传说中的郎心似铁吧。
然后她就忍不住笑出声,孟常浩睁开眼,眼神里的迷蒙慢慢收起,两人的唇离开一点缝隙,孟常浩的气音带着青草的清新:笑什么?苏小梨像小鸟一样啄了下他,一触即离:亲到个大美人,开心。
孟常浩:……孟常浩远离了苏小梨一点,盯着她:我觉得你应该专心一点。
苏小梨唔了声:那你想想办法。
孟常浩捏了下苏小梨的耳朵,又凑过去。
夏夜漫长,今晚的月亮,是桃子味的。
玉京,皇帝寝宫,金碧辉煌,华灯高挂,彻夜长明。
肃文帝穿着明黄色寝衣,正在自己跟自己对弈。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间,夹着一枚白玉棋子,但他的皮肤,竟比指尖白玉更胜。
陛下,公主府来人了。
贴身太监收到消息,上前恭敬低声说。
肃文帝眼皮都没抬,注意力依旧在棋局上:说。
殿下病了,想请太医。
肃文帝想到下一步该下在哪里,棋子果断落下,发出啪的一声。
太监屏着呼吸,姿态端正,全部心神等待上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