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
许文祁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上位的肃文帝:陛下当真要如此逼迫老臣?许相慎言!太傅柳蒙高声喝止许文祁,陛下乃是天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怎能妄言?许文祁冷笑:柳太傅以为,打掉我许家在泸州的人,泸州就能落入你柳家手中吗?柳蒙,你不过仗着柳家势力当了个太傅,还真以为自己有能力把天下事玩弄于股掌之中了?天下世家,以许家为首。
不单因为许家实力强,更因为许家历史悠久,第一代家主更是肃国的开国功臣。
但到了许文祁这一代,已经有走下坡路的趋势,世家之首的地位也不再稳固。
然而就算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许文祁仍旧有自信,许家远强过柳家。
高台之上,肃文帝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傀儡,默不作声看着两位臣子在下面争吵,听到他们堪称僭越的措辞,也没有丝毫愤怒。
许文祁和柳蒙也早已习惯肃文帝的态度。
皇权势弱,在先帝早期以及以前,世家顾忌皇帝的地方还多一些。
但先帝实在昏庸,几番折腾,早就把皇族势力散的差不多了。
肃文帝上位多年,明面上一直没有过于挑战世家的行为,世家也就把他当成个吉祥物,供在帝位上。
柳家为了和许家争夺世家第一的位置,更是表面上归于帝党。
许文祁和柳蒙吵的越发不可开交,肃文帝帝冕前的珠帘微微晃动,冰击玉碎般的声音响起:二位爱卿,且歇一歇。
朕倒是有个折中的主意,二位不妨听一下。
语气虽然冷淡,但说的话却很客气,极大满足了下面两人的虚荣心。
柳蒙恭敬道:陛下请讲。
许文祁一直觉得,肃文帝这个小儿没表面上那么老实,但眼下这种情况,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许文祁敷衍的拱手道:不知陛下有何高见?肃文帝从未争过权,比起历代君王,他更像一个纯粹的文学爱好者,也因此,在朝政上唯一偶尔上心的就是科举。
不过是提拔几个文采出众但不懂实务的寒门子弟,到不掌实权的位置上罢了,别说柳蒙,许文祁都不怎么在意。
肃文帝的声音继续响起:两位爱卿都是肱骨之臣,推荐的肯定都是人才,但泸州刺史的位置只有一个,朕,难以两全。
不如朕另外推荐一个人选,两位爱卿各自选个人,派去辅佐,如何?说的好听是辅佐,其实就是分权。
肃文帝的意思也很好理解:你们不是都想要泸州吗?那好,我派个两边都不沾的人当傀儡,你们自己派人过去分实权,那不就两全其美了!毕竟,泸州刺史的位置不能同时给两个人,但是私底下的实权,却是可以分配的。
柳蒙一梗,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
许文祁却有点警惕:不知陛下要举荐何人?皇帝难道终于要争权了?肃文帝语气平静无波,仿佛没有感受到来自许文祁这条饿狼的怀疑:骊山守墓人,周庭。
光胡县,夜半时分。
苏小梨在夜灯下刺绣,灯光昏黄,映在她细腻不见丝毫毛孔的肌肤上,有一种暖瓷般的光泽。
娘子现在又重新开始刺绣了。
孟常浩看着灯下美人专注的侧颜,说道。
苏小梨视线依旧专注的停留在绣布上,口中答道:早前刺绣是为了挣钱吃饭,现在不一样,只是因为我想绣。
孟常浩闻言,干脆道:娘子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苏小梨忍不住嘴角上扬,但又努力压下来。
不能让这个男人太骄傲。
距离睡觉时间还早,孟常浩一不看书,二不处理公务,就这么专心致志看着苏小梨,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讲着话。
娘子。
嗯?之前说等我高中就重新成亲的,没想到这之后这么多事,也没来得及办。
等朝廷的公文下来,我们就重新办一次婚事吧!孟常浩越说越郑重,苏小梨也不自觉停下手中的绣花针,但她关注的重点却不全在婚事上:什么朝廷公文?孟常浩眼眸微眯,十分不满:娘子的重点是不是抓错了?苏小梨一双桃花眼清凌凌望着孟常浩,没有几息,孟常浩就败下阵来:是我和陛下的约定,也是胡县令当初的谋算,待时机成熟,陛下会设法下诏,任命我为光胡县县令。
苏小梨捕捉到孟常浩的措辞:陛下,设法?一朝天子,连任命一个县令,都这么艰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