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菊宴后,苏绣坊的生意暴涨。
苏小梨让孟小妮在店里帮忙,另外定了规矩,私人订制区每月只接一单。
苏小梨跟裘夫人交好,又是在县令夫人那露过名的,倒也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大荒山深处的连云寨,却有人带着宝物找上了门。
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后背负着一长条包裹,徒步上山,拜倒在连云寨前。
晚辈李敢,求见穆寨主。
这李敢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跟苏小梨合作的李老板,光胡县原先的锦绣阁,就是他的产业。
晚辈李敢,求见穆寨主。
李敢又说了一遍。
门口守职的山匪第一时间着人进去通报,不多时就来人带李敢进去。
连云寨名为匪窝,其实更像个村子,不过生活的都是江湖人就是了。
李敢被引进最恢宏的一间屋子,进去就朝着坐在上首的人拜倒:见过穆寨主。
穆直墨眉微蹙,瑰丽的容颜染上不可逼视的气势:七尺男儿,拜来拜去成什么样,起来。
李敢连忙道谢起身,暗想这穆寨主要是果真如传言般仁义,自己所求多半能成。
这么想着,李敢就想再说点好听的拉近关系,哪知抬头就呆住。
穆直成名已久,按传言年纪怎么也得三四十了,看起来却只有二十七八,容貌更是俊秀昳丽,完全不像个土匪。
关键是,这穆寨主竟然和那位苏娘子有七八分相似!李敢赶紧垂下头,心中惊涛骇浪。
你在想什么?穆直敏锐地发觉李敢反应有异。
李敢赶紧撇开杂思,道:晚辈有求于穆前辈,在想如何开口。
罢了,他只是个不会武功又不幸牵扯进江湖的普通人。
穆寨主那样人物的八卦,可不是他知道得起的。
李敢解开包裹,双手奉上:此乃赤苗刀,是铸刀大师铁榔前辈的封山之作。
晚辈愿将此物献于穆前辈。
穆直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气势却更胜:你有求于我。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李敢不敢耍滑,直接道:晚辈想求穆前辈出山,杀一人。
穆直抬眼,正看到门口站着的蓝飞羽。
这孩子不知为什么,对这赤苗刀十分执拗。
这个义子的脾气,穆直心里门儿清。
如果他拒绝李敢,这把刀在李敢手上,恐怕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穆直微不可查叹了口气,罢了,终究是他欠飞羽他爹的。
连云寨上暗流汹涌,山下的光胡县也出了件震天地的大事。
裘家的庶长子,乡试得了第二名的裘正元,贿赂考官买考题被披露出来了!下狱,问审,定罪,昭告。
短短三日,裘正元已经从云端跌落泥潭。
他的成绩自然作废,还被判永世不得参加科考。
听说裘正元原本还要在大牢待几年,后来裘父斥巨资把儿子赎了出来,算全了父子之情。
听到消息,苏小梨猛地想到先前,裘正元找人陷害孟家面馆,被自己画下来告知孟常浩的事。
当时苏小梨本想问孟常浩怎么处理,结果被他岔开话题。
苏小梨后来忙于生意,就忘了这茬。
现在裘正元的事突然被爆出来,苏小梨心里就是一咯噔。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不就是常见的作死男配下场吗?苏小梨忍不住猜测,这件事背后是否有孟常浩的手笔。
可是,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县学学子啊!苏小梨喃喃自语:一定是我想多了,不能这样平白冤枉相公。
恰在这时,店里有客上门,苏小梨吃惊道:李老板,久违了。
您怎回了光胡县。
来人正是李敢,他笑容如往常,温和有礼:我回来探访友人,听闻苏娘子的绣坊大获成功,专程来学生意经的。
您这话就打趣了,苏小梨把李敢请到会客的桌前喝茶,我能有什么生意经,边学边做罢了。
两人合作到现在都很友好,苏小梨乐得在生意上结交这么个朋友,当下客套寒暄起来。
李老板在靖州府做生意已经有些时日,可有什么感想?苏小梨含笑问道。
李敢挑眉:瞧苏娘子这意思,是有把生意做去靖州府的打算?苏小梨笑了笑,并不避讳:从长久看,有这个可能。
这不,趁方便赶紧和您取取经。
李敢无奈道:苏娘子,咱都是做绣品生意,你要是再来了靖州府,你我可就是对手了。
明知是对手,还跟他问消息,他看起来很冤大头吗?苏小梨被李敢的实诚逗得,笑容都更真心了:就算同是卖布料、绣品,也是有不同的市场的。
李敢来了兴趣,就听苏小梨继续道:我这苏绣坊,如今分三个区域,平价好物区,低奢精品区和私人订制区。
闻弦音而知雅意,李敢自己就是做生意的能人,听完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苏小梨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区分市场。
李敢道。
苏小梨颔首,道:光胡县地方小,这不同层次的生意我都做上一做无妨。
靖州府地域、人员都是光胡县数十倍,我可没那么大胃口。
哪怕到时候她只要私人订制这一块占比最小的高端市场,利益也已经非常可观。
所以你我,是友非敌。
苏小梨语气玩笑,但眸中却很真诚。
李敢似乎被这句是友非敌触动,当真跟苏小梨讲了许多靖州府的生意经。
一番酣谈接近尾声时,李敢突然问:苏娘子秀外慧中,又有一身苏绣绝技,不知娘家是?苏小梨稍微错愕了一下,并不隐瞒:我幼时和家人走散,被卖入孟家当了童养媳。
李敢瞳孔猛地一缩,借着低头喝茶掩去心情震动。
下次去连云寨,还是跟穆寨主说一下这位容貌酷似他的苏娘子吧。
光胡县城门口,孟常浩正在给人送行。
送的人长相普通,但有一双焕发着新生的眼睛:孟公子的大恩,小的铭记于心。
孟常浩摆手:我并非为你,你不必感激我。
男人:您是面冷心热。
否则又怎会来送他。
这个时候,就该离他远远的才安全。
更有甚者,他揣测过这位孟公子,会在事成之后杀了他。
为何信我?孟常浩是真的疑惑。
男子抿唇,苦涩道:我从小跟在大少爷身边,跟我一样的兄弟有四五个,却只有我活了下来。
原来这男子竟是裘正元的随身小厮,也正是苏小梨当初那副素描中,跟在裘正元身边的人!孟常浩止住他的话: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男子朝着孟常浩深深一礼,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离开了光胡县。
孟常浩心道:愿此后无缘再见,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