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交手苏小梨就发现,蓝飞羽出手虽狠,但功夫并不高,起码不是她的对手。
趁着蓝飞羽说话分神,苏小梨一个巧劲,就挣脱了蓝飞羽,劈手夺过赤苗刀。
眨眼功夫,刀已改架在蓝飞羽脖子上。
穆直眼中激赏,他又细细打量了苏小梨的面容,越看越心惊。
难道,她真是自己与那人的女儿?看了眼脸色乖戾的蓝飞羽,穆直暗叹口气。
不管这女娃是不是自己女儿,先把飞羽带走吧。
苏小梨只觉黑影一闪,自己刀身一松,刚才的刀下人就已不在。
穆直提溜着蓝飞羽,深深看了苏小梨一眼:孩子,后会有期。
好高的武功!就他刚才的身手,绝对可以在苏小梨前世今生的见闻中,排到前三。
喂!你们的刀。
苏小梨晃晃赤苗刀。
穆直头也不回,扬声道:送你。
怪人。
苏小梨自言自语,但不知是否因为长相酷似,她竟觉得那男人十分可亲。
手中这把刀又漂亮又锋利,苏小梨舍不得扔,只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把刀装回匣子时,苏小梨发现刀柄上刻着赤苗二字。
苏小梨两指轻弹刀身,发出清越的嗡鸣:原来你叫赤苗。
名字也合她的心意。
再说穆直,他运起轻功一路疾行,把蓝飞羽丢回寨里,严厉道:严加看守,没我的命令,不许出寨。
说完马不停蹄再次离开。
蓝飞羽面无表情望着穆直的背影。
当夜,光胡县县衙有客造访。
县令遣退所有下属和仆从,待无人时,转身就朝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拜倒:属下,见过少爷。
对方上前两步,扶起县令,感慨道:胡叔,我早已不是什么少爷。
昏黄灯光下,男子一张俊脸秀逸昳丽,正是穆直。
少爷此次来,是为了小少爷的事?胡县令恭敬问道,您放心,属下不会让人查到小少爷头上。
所以李敢的命案,他才嫁祸给了那个追随李敢的掌柜。
穆直摇头:飞羽是我没教好,此事是他错了,我回去会重重责罚。
李敢的那个掌柜是无妄之灾,不该为此丧命。
少爷放心,县令拱手,心中也松了口气,只是需要个合理的凶手。
行刑时,我会找别的死囚替他,不会伤那无辜掌柜性命。
穆直点头。
其实他知道,蓝飞羽滥杀无辜就该偿命,但人都有私心,他又答应过飞羽爹照顾他平安一世。
他到底是,离过去的自己越来越远了。
其实此次来,是有另一桩事劳烦胡叔。
穆直正色,眼底有迷茫也有期待等汇成的复杂情绪,劳您查一个人。
解元孟常浩之妻,苏小梨。
苏小梨正在收拾行李,孟常浩的行李。
他又要考试了,此次要远去靖州府。
苏小梨生活的这个中原王朝,国号为肃。
肃国科举分为三级,在各县举办的乡试,州府举办的会试,以及国都玉京举办的殿试。
乡试上榜的皆为秀才,头名称为解元。
会试上榜的皆为贡士,头名称为会元。
殿试上榜的为进士,头名称为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
孟常浩这回要去靖州府参加的,就是会试。
其实考试日期在三个月后,但从光胡县去靖州府路途遥远,孟常浩又不能骑马,只能徒步,少说要走上两个多月。
苏小梨原本是提议雇一辆马车,再雇个车夫的。
但孟常浩坚持不额外花钱,要自己走。
我不全是为省钱,而是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我沿途游历了解各地实况,也是做学问中必不可少的一课。
孟常浩都这么说了,苏小梨也只能答应。
孟老爹最近痴迷编筐,特地给孟常浩编了个量身定做的背篓,放行李书卷等,背篓上还自带伞状大斗笠,晴雨两用。
苏小梨在孟常浩里衣内侧缝进去张一百两的银票,叮嘱道:出门在外带足钱,这件里衣你切记放好别丢。
孟常浩胡乱接过塞进包裹,耳尖微红:嗯。
苏小梨后知后觉,古代看里衣跟现代看内衣没啥两样。
但天地良心,她只把这当成了件贴身穿的长袖T恤,实在羞涩不起来啊!那个,苏小梨装作很忙地收针线,娘肯定还有话跟你说,你去看看娘。
孟常浩已冷静下来,语气平静:娘大概希望我和你多待会。
苏小梨:好吧,她忘了婆婆还有个想孙子想疯了的人设。
娘子。
孟常浩突然道,你会一直在吗?会不会哪天突然消失,就像你突然出现一样。
一想到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孟常浩就觉胸口闷痛,不能呼吸。
我自然是在的。
苏小梨不明所以,孟常浩难道是考前焦虑?苏小梨坐到孟常浩旁边,握住他的臂弯,清晰感受着彼此体温:我会守好家里,等相公凯旋归来。
孟常浩怔怔望着苏小梨:你就没想过,我会失败?你怎么可能失败。
你要是失败了,《一代权相》就全剧终了好么?苏小梨当然不能这么说,她努力摆出最宽慰的笑容:相公多年苦读,我当然希望你心想事成。
相公所愿,便是我之所愿。
不过你也不要压力太大,咱家现在温饱不愁,不是非得要你当官才行。
当官多累,你要是能回来当个教书先生也不错。
孟常浩对自己的学问一向有信心,只是或许因为从未出过光胡县,或许因为要很久见不到家人和……她。
他有些焦虑。
但随着苏小梨的话,孟常浩心头那缕焦虑不知不觉就烟消云散了。
剩下的,是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喜悦、空明和静谧。
苏小梨还在收拾东西,忽觉周身一热,自己就陷进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
青草味的,很好闻。
相公,你,你,你。
苏小梨感觉自己舌头都捋不直了,尤其孟常浩居然还把头埋进她的颈窝。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撩动她颈边碎发,搔痒萌动。
娘子,等我参加完殿试,我们就成亲。
孟常浩闭着眼睛,声音好像熏了经年酒香,令人沉醉,三书六礼,媒妁之言,三拜天地,我们一个都不会少。
苏小梨:……救命啊。
她该说什么?所以孟常浩是真的喜欢她?还是觉得她这个娘子够贤惠,决定好好跟她过日子?苏小梨本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一夜酣睡。
翌日,苏绣坊和孟家面馆都暂停生意,一家人齐齐整整去城门口送孟常浩。
赵婆子满脸不舍:老三,出门在外别委屈自己,该吃吃该喝喝,一定照顾好自己。
孟家其他人也都叮嘱了许多,最后孟常浩深深看了苏小梨一眼,这才离去。
苏小梨心中升腾起很不舒服的感觉,似是不舍,似是感慨。
此去山高水长,是他们第一次分离,也是他此生辉煌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