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家主母是和赵老爷从同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亲妹子。
云家可是仅次于裘家的大户,有个当云家主母的女儿,赵家这才混得凑合。
云家倒了,这赵家恐怕也……啧啧。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苏小梨缓缓道:原来如此。
苏小梨回到家,一进门就听到王氏不阴不阳的声音:这不是咱家大忙人嘛,还知道回来!苏小梨瞥了王氏一眼,见她拖着大肚子正在打络子,皱了皱眉。
二嫂,我不喜欢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苏小梨直白道,我敬你是二哥的妻子,又体谅你怀着身孕,多次不与你计较。
但我对你的敬重,不是你肆无忌惮的资本。
苏小梨加重语气道。
王氏见苏小梨动了气,气势一下子就弱下去。
对这个有真本事的弟妹,她心里已经有点怕了。
孟二赶过来,斥道:你这婆娘,又瞎说什么了?他瞪了王氏一眼,转而和颜悦色跟苏小梨说:你嫂子啥都不懂,三弟妹多体谅点。
苏小梨语气淡淡:我只是不知哪里得罪了二嫂,叫她每次见面都要软顶子戳我几下。
孟二又说了一堆王氏的不是,一副十分怕得罪苏小梨的架势。
苏小梨不欲纠缠,道:一家人过日子图个和气,二嫂别主动招惹我,我就不会多事。
孟二连声称是,殷勤道:要不说三弟妹是有本事的人呢,大气!就得让我家这婆娘跟你多学着点。
王氏的脸涨成猪肝色,不知是气还是羞的。
对孟二贬低自己妻子的行为,苏小梨也很看不上,但想到王氏多次的编排,苏小梨强迫自己硬下心肠。
孟二跟王氏怎么相处,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的事,无需她一个外人的插手。
有时候,分寸比善良更重要。
苏小梨有更重要的事情。
看眼下这架势,赵家不像会轻易放过她的样子。
他们会怎么做?苏小梨突然有点想念孟常浩,她喃喃自语:这种烧脑的事,还是适合交给聪明人。
苏小梨以手覆脸,大脑放空,思绪飘远。
孟常浩已经离开快两个月,这个时间,差不多抵达靖州了吧?远在百里之外的孟常浩,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发酸的鼻子,蓦地笑了声。
是她在想他吗?冬神节过后,苏绣坊客流量骤减,苏小梨却并不慌张。
她每个月接一单私人订制的绣活,现在订单都已经排到了明年秋天。
而且托裘夫人和县令夫人的福,她现在每笔单子,都不少于一百两。
苏小梨干脆把绣坊当成学堂,孟小妮和孟大郎两位大龄儿童充当学子。
每日上午教调配染料,下午教读书写字。
苏小梨刚这么干的时候,还遭到了孟家部分人的反对。
孟老爹说,孟小妮早晚是要嫁出去的,不能教手艺。
这等于把吃饭的家伙式儿教给别人。
孟一、孟二两口子虽没说话,但苏小梨看得出来他们也是认同孟老爹的说法。
苏小梨当时心底的小火苗噌地冒了上来,但不等苏小梨说话,赵婆子就发了火:这染布是咱孟家的手艺?一个个儿的说这话也不臊得慌!手艺是梨丫头的,她愿意教谁就教谁!孟一和张氏都垂下了头。
这要是闹得苏小梨不高兴,连孟大郎都不教了咋办?张氏摸着已经隆起的肚子,眼神微闪。
她这胎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看赵婆子和苏小梨对孟小妮的态度,生个女儿或许也不错?最后,孟小妮跟孟大郎姑侄俩成功成为同窗。
苏小梨教了三日,惊奇地发现,孟小妮在染布配色上学得很慢,但识字却又快又好。
孟大郎则是倒过来,染布配色一点就透,识字记字的速度比孟小妮慢很多。
孟大郎垂头,沮丧道:师父,我是不是很笨?小姑姑一个女孩子,三天学会五十个大字,而他才学会了三十个。
这三十个字里,还有十个是他原本就认识的!苏小梨拿着书本点了下孟大郎的脑瓜,说道: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罢了。
再说了,勤能补拙,这世上有多少字是固定的,只要你认真就总会学完。
孟大郎似懂非懂点点头,突然道:小姑姑读书天分那么好,可惜不是男子。
只有男子,才能参加科考。
苏小梨见孟小妮落寞的神色,正要安慰,突然有人闯进店里来。
苏小梨何在?竟是两个穿着县衙官服的衙役。
苏小梨放下书,慢步上前,行了礼后道:妾身苏小梨,两位有何贵干?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突然恶声道:拿下!气势十足。
孟小妮跟孟大郎都被吓了一跳,惴惴不安看着苏小梨:三嫂(师父)。
苏小梨轻拍了下孟小妮的后背,温声道:照顾好大郎,把店关了,回家跟娘说,我之前说的不要忘了。
呼喝拿下的那个衙役露出嘲讽的笑容:这位小娘子,话可不要说太满。
说着上前拧向苏小梨的手臂。
苏小梨飞速侧身,灵活避开,反倒走到两个衙役前面去。
我猜你们一定不在县令府当差,否则定不敢对我这么无礼苏小梨自己往县衙走去,那两名衙役不得不跟在后面,看着倒像是苏小梨的跟班似的。
两个衙役互看一眼,不太相信苏小梨一个小小的绣坊老板,会是县令府的座上宾。
不过他俩确实不是县令的直属衙役,而是胡县令配给县丞的随从。
两个衙役想到县丞的吩咐,还是想押着苏小梨过去。
结果苏小梨看似不紧不慢地脚步,俩人却一直紧赶慢赶,始终落后她两步距离。
被迫当了一路跟班,俩人很是窝火。
苏小梨才不管这俩货脆弱的心灵,自顾自进了县衙,然后发现今日堂上坐着的居然不是县令,而是个她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县丞大人,这姓苏的拒捕,害得小的跑了一路,您可得给我们做主!两个衙役一见堂上的中年男子,就像是见了亲爹,叫喊起来。
苏小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位县丞,然后很快转开视线。
啧,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