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小梨照常去了苏绣坊。
不逢年过节,绣坊只偶尔有客人来。
苏小梨乐得自在,独自在柜台后算账。
苏娘子如今可真是富贵悠闲。
一道爽朗的女声突然传来。
苏小梨抬头,就见裘夫人嘴角含笑的迈进店门,身后跟着个低眉顺眼的仆妇。
苏小梨从柜台后走出,迎了过去:夫人说笑了,论富贵,光胡县中哪有人能比上夫人?苏小梨对这位飒爽不输男子的裘夫人很有好感。
再说她开门做生意,来者即客,自然是欣然招待。
夫人随意逛,苏小梨在裘夫人身边亲自陪同,我这段时间绣了不少新品,您看可否有合心意的。
裘夫人颔首。
苏小梨眼神扫过裘夫人身后,她今日带的仆妇,和平常惯带的倒不是一位。
转念一想,裘家家大业大,裘夫人多几个得力仆妇实属正常,便没多问。
对了,裘府边逛,边和苏小梨说道,我几月后要和我家老爷去趟靖州,可否在苏娘子这订一幅绣品?苏小梨正待回答,外面街市上突然人声攒动。
走水了!城外走水了!苏小梨和裘夫人对视一眼,眼底均有讶异。
苏小梨走出门去看情况,裘夫人落后两步跟着。
在苏小梨身后,她脸上飞速闪过愧疚和压抑。
苏小梨在街市四周张望,没有看到着火的地方,在街上拉过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询问。
这位兄弟可知,是哪里走水?苏小梨心中有不好的猜测。
是城外,好像是看押胡贼的营帐那边。
路人不知是看热闹,还是热心救火,说完急匆匆就往城外跑。
当日俘虏的千余匈胡人,县城大牢装不下,胡县令就在城外设了军帐,将俘虏关在那边,由光胡县驻守的肃国兵看守。
苏小梨扭头歉疚地对裘夫人说道:夫人,今日恐怕招待不成您了。
我明日亲自上门,再跟您聊绣品的事。
裘夫人大方笑道:苏娘子忙去便可。
裘夫人没有问苏小梨,她一个绣坊老板,这么关心军帐的事做甚,痛快离开了。
苏小梨关上绣坊,直接去了城外。
从苏绣坊到城外军帐时,火势已经被扑灭了。
营帐看起来被烧的不算严重,应当是周围救火及时。
光胡县驻守的肃国兵见是苏小梨,也没人阻拦。
有多少帐篷着火?苏小梨叫过一个脸熟的兵询问。
这名肃国兵见过苏小梨城前杀敌的风姿,又得过胡县令的吩咐,对她知无不言。
回苏娘子,有八处。
八处营帐同时着火,不可能是偶然。
苏小梨表情越发严肃:看押的匈胡兵清点人数了吗?正在清点。
千余人,不是一时半会能数清的。
可只过了一炷香功夫,清点就出了结果。
千余匈胡兵,只剩不到三分之一,寥寥三百来人,可不就清点的快了!剩下的,还都是伤势最重,已经失去战斗力的那一部分。
胡县令赶过来,穿着常服,脸色沉沉。
他看到苏小梨,神情稍缓:苏娘子也来了。
苏小梨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知胡县令,胡县令皱眉叫来这块肃国兵的统领。
我们的人,可有伤亡?回大人,并无。
统领满脸惭愧地说,出了这么大岔子,县令大人竟然先问他们这些人的安危,让他动容之余更加愧疚。
这些胡贼一定是早有预谋!统领恨声道。
昨日,穆直留下的二百江湖高手刚刚离开,今天就出了营帐走水胡贼逃走的事。
而且又是多处营帐一同起火,不是早有预谋说不过去。
县令大人。
孟常浩也过来了,他没有苏小梨的脚力,也没有胡县令消息灵通,是故落后一步。
但他一来就抓住重点,直言道:当务之急是想好,大人该如何应对朝廷问罪。
苏小梨顿时想到那连续两道,前后矛盾的圣旨。
得,麻烦事串在一起了。
这时有一小卒来报,在其中一处失火营帐处,发现一枚玉佩。
玉佩被呈上,胡县令立刻拿过来,反复打量。
他沉吟道:这玉佩通体羊脂白,无一丝杂色,是难得的佳品。
绝对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
苏小梨看了眼胡县令手里的玉佩,竟然有点眼熟。
我似乎,苏小梨蹙眉,在哪里见过它。
她绞尽脑汁回想,却怎么也抓不住那缕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孟常浩视线锁在玉佩上,声线发沉:我见过。
他像是被周围残余的烟雾熏到,闭眼涩然道:在裘府,我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