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
穆直这么说道。
可苏小梨分明看到他左臂伤可见骨,兀自沁着殷红。
无什么妨!苏小梨白了穆直一眼,冷声道,寨中有大夫吗?有的,有的。
苏老不知打哪钻出来,拿着绷带和金疮药给穆直处理伤口。
苏老本人便是连云寨最好的大夫。
穆直伸着手臂,任由苏老包扎。
碰到伤口时,苏小梨见穆直浓墨重彩的眉眼凝滞一瞬,艰难试图恢复常态。
心脏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
苏小梨深吸一口气,难道真是血脉连心?她竟似乎也跟着感到疼痛。
报!寨主,影杀楼的人已退。
一名寨众出现说道。
影杀楼?苏小梨疑惑。
穆直冲那名寨众点了下头示意知道,然后跟苏小梨介绍了影杀楼的性质和业务范畴。
所以,苏小梨心中发沉道,有人花了不下万两黄金,买你的命。
山匪头子的脑袋都这么值钱,江湖上的朋友们未免也太富裕了。
或者……穆直难道不只是个山匪头子?你伤好之前,去跟我住在光胡县。
让胳膊骨头都露出来的穆寨主待在看不到的地方,苏小梨不放心。
小姐,寨主虽然受伤,但咱寨中千余寨众,可都不是吃素的。
苏老劝道。
还千余寨众,苏小梨对这个上次见面时处处维护蓝飞羽的苏老没好印象,那还叫影杀楼打进来?我刚一路过来看得真真儿的,除去天字十三号金锥,外面穿黑衣戴面具的顶多就百余人。
要不是兄弟们都在外面找小姐你,影杀楼也不会有机会进寨。
那名跟穆直报完消息还没走的寨众忍不住道。
穆直一瞬降温的眼神扫过去,他打个哆嗦。
但连云寨众人现在谁不知道穆直有多宝贝苏小梨?他实在不想苏小梨误会寨中无能,更不想她不知寨主的拳拳爱女之心!小姐失踪月余,寨主日日带着兄弟们在山中搜寻,都快把附近这些山头翻过来了。
而且寨主好几日都没睡个……这名寨众大着胆子说。
郑迁!穆直喝道,够了,下去!这名寨众名为郑迁,是早年连云寨收养的孤儿,对连云寨感情极深,对穆直更是敬重非常。
穆直喝声,郑迁不敢再多言,苏老看看这两父女,利索收好药箱,跟郑迁一起退下。
你。
苏小梨涩声道,是因为找我。
所以身体透支,寨中疏于防范,这才被影杀楼趁虚而入。
苏小梨心头千般滋味,后悔,愧疚,心痛,惊诧……好了,穆直抬起没受伤那只胳膊,手掌轻轻覆在苏小梨头顶,你没事就好。
过去十五年不知道你的存在,我这个父亲已经足够失职了。
如今我只是做了一点身为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你啊。
穆直带着刀茧的手指移到苏小梨脸上,擦去她不知什么时候掉落的泪珠。
别哭孩子,穆直指尖被苏小梨眼泪烫得瑟缩一下,随即就用加倍温柔的动作擦干眼泪,你一哭,为父的心就像火油煎烤一样疼。
苏小梨扁扁嘴:那你记得加点孜然。
……什么?穆直动作顿住,他耳朵难道被十三号金锥下毒了?怎么都产生幻听了。
穆直正在怀疑人生,突然一股力道撞进怀里,小棉袄哭得稀里哗啦抱住他:……爹。
苏小梨第一声叫的低如蚊蝇且十分含糊,但这个重逾千斤的字出口,她才发现并没有任何障碍和滞涩。
水到渠成,浑然如叫过千万遍。
苏小梨又叫了两声,无比清晰。
没有得到回应,但穆直的身子在发抖。
十六年了,自苏家灭门后,穆直第一次如此失态。
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又珍重无比地,回抱住苏小梨。
苏老和郑迁等在外面。
郑迁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沿着院子墙根走来走去:小姐到底能不能跟寨主父女相认啊!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苏老相对淡定很多,理了理身上衣服:别走了,转的我头晕。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
苏小梨一个人走出来,眼圈发红,神态却像没事人一样。
她莫名其妙看看苏老和郑迁:你俩站这干嘛?尤其是郑迁,瞧那焦急的表情,来回的步伐。
活脱脱一个等在产房外的孩子父亲。
想到这,苏小梨噗嗤一声笑了。
随你们吧。
我爹要跟我下山养伤,这段时间寨中的事就劳烦你们了。
一会我爹出来,告诉他我在寨门口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