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希目睹小桃飞快消失的身影,瞪大了眼睛,上次她没看清,这次是看得一清二楚了,正常人能有这么迅捷的身影吗?小桃她......姚清笑着解释:小桃是我的护卫,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可能有时候脑子木了一些,但确实是个听话的孩子。
冯希以为人家只是个小侍女,没想到人家还是个护卫,看起来还身手不凡。
她上次竟以为小桃是个傻的……如今看来谁傻还不一定呢......冯希心下暗叹,没想到这里还有武林高手,这个世界又给她刷新了一下认知。
姚清苍白如玉的肤色,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光洁剔透,如冰肌玉骨一般,一袭鸦青色长袍,俊美无双,不似凡人。
冯希和他单独在一处就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一时局促,连方才的烦恼都一并抛之脑后了。
三娘为何郁郁寡欢呢?姚清温柔的开口试探。
冯希一时不知从何开口,顿了顿道:我在端午诗会上大出风头,陆夫子生我的气了,说我争强好胜。
陆鸣?不过是一个失败者罢了。
姚清闻言轻笑一声:三娘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只不过是以己度人,怕你走他的老路罢了。
殊不知人人各不相同,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完全是因为自己无能,更没有资格来否定别人。
冯希听着他的话疑惑更甚:陆夫子的老路?姚清俊眉一挑,徐徐道来:你可知他为何对寒门学子尤为偏爱?尤其是有着各种缺陷的,或貌丑,或有家丑,或是平民女子,只要有才学的,他一概不挑,统统收入门下?冯希捏紧手指,摇了摇头。
书客斋的师兄们包括她,一直都被其他学子们瞧不上,她以前还觉得或许是因为他们出身微寒的缘故。
现在一想,陆夫子为何尤其偏爱收下这些不被人待见的弟子,难道背后还有什么内情?因为他自己便是深受偏见其害之人......他从小家境贫寒,父母早亡,不被族人待见。
幸而生来聪慧,幼时便得遇恩师,少年时便才名远扬,卓尔不群,十三岁写出的文章就备受世人追捧,其文采在当时颇引得一些文人争相追捧。
然而他年少成名,意气风发......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正是这个缺陷,才将他的一生止步于秀才之名,困于这无崖山上。
姚清略显可惜,轻叹一声。
冯希听着陆夫子过往的意气风发,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感觉又在情理之中。
陆夫子博学多才,授课时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分明有大才,为何却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这分明不合常理。
......什么缺陷?冯希好像隐隐猜到了一些。
三娘难道看不出来吗......因为他相貌实在丑陋,但凡仰慕他文章诗才的人,一见到他的真人,无不遗憾可惜,甚至嫌恶鄙夷者不在少数。
姚清一脸淡然道。
他年少意气,不肯相信自己的才华还抵不过一张生来丑陋的脸,便一心想要科举出头,证明自己,然而世人能像他恩师一般超脱皮相之人又有几个?......他从十几岁开始科举,一直到年近不惑,考了无数次,也就得了个秀才。
这还是府尊大人看在他恩师的面上,又深知他才华斐然,这才赏了他个秀才傍身。
冯希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一时间心情激荡,只觉得匪夷所思。
她一直都是知道要参加科举考试,是需要看脸的。
听说有些身材矮小、相貌丑陋者,连考场都进不去。
她一直觉得是谣传,或者被人夸大其词了,没想到这看脸真的这么严重。
夫子就因为长相不佳,便连科考都不行?这科举到底是选贤才,还是选美?冯希不可置信道。
姚清淡淡道:不仅是相貌丑陋者,还有家世不清白者,身世有污者,名声有损者,皆被科考所限,就算过了县试、府试......也绝对过不了会试。
他年轻时性格颇为张扬,得罪过不少世家子弟,又不懂心计。
他科举之路这般艰难,想来也没少被人下绊子。
可能是觉得你与他有几分相似,怕你重蹈他的覆辙吧。
冯希听罢只觉得满心愤慨,她一个旁人尚且如此郁结,陆夫子半生困顿,又该是何等心情?夫子他......我不该顶撞夫子的......冯希心下已经十分后悔,夫子一心为她着想,她怎么能说出那些话。
姚清展颜一笑:可是三娘,他是他,你是你......你为何就非要听他的呢?陆鸣不过是一个空有才华的无能之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教导旁人应该走什么路。
冯希一顿,犹豫道:可是夫子说得确实不错,我性格太过争强好胜,不懂收敛锋芒......姚清将轮椅移动到冯希坐的巨石旁,伸手招了招她,冯希略有几分疑惑的走到他的身边,蹲在他身侧。
阳光刺眼,清风徐徐,姚清修长如玉的手在冯希的头顶轻抚,温声道:三娘,你可比他厉害多了,你如今才不过八岁,你的路还很长......你和他不一样......你和我们都不一样......说到最后,姚清声音很轻。
冯希听到他说八岁的时候脸皮一热,自己真正的年纪可比他大多了,可在他面前,自己就是情不自禁的像个小孩子一般无措。
又听到最后一句,不由追问道:有什么不一样?莫不是看出了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冯希一时颇为忐忑,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姚清轻声道:三娘身上有一种无畏......不是无知者那种无畏,好像你对所有人和事都没有畏惧......但又不会显得张狂,让人生厌......冯希一时呐呐,端量着他的神色,疑惑道:我又没犯错,为何要畏惧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