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听完她的话瞬间黑了脸,余安安见状奸计得逞,笑得面膜都脱落了。
冯杨给韩艺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面诊患者,手机开的静音所以根本没有听见,等她忙完,看见手机上的未接电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拨了过去。
这两天的冯杨有些奇怪,昨天余安安来找她,冯杨也来了,本来已经,做好了劝架的准备,但是没有想到冯杨不仅没有发挥自己毒舌的特色,还破天荒的为之前对余安安的态度道歉。
让她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人,而余安安仿佛也早已料到一般,没有惊讶,接受了他的道歉。
但是她了解冯杨,按照冯杨的性子,他讨厌一个人,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变?否则态度是永远不会变的。
而冯杨和余安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着实是好奇。
但两人都没有说,自己也不好多问。
韩艺回拨的电话还没有打通,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韩艺说了一声:进。
门被外面推开,冯杨走了进来你怎么来了?韩艺问。
忙完了吗?下午请个假吧!冯杨说。
韩艺愣了一下,回答:忙完了,下午请假,是有什么事情吗?有。
冯杨说有,但是又不直接说有什么事情。
韩艺见他这样,想问,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下午,韩艺请了假,幸好他们这是私人医院,像韩艺这样的非专家医生,假很好请。
冯杨带着韩艺先去吃了午饭,然后,便开车带着她离开了医院。
我们这是去哪儿?韩艺问。
冯杨没有说话,面上有些纠结,就在他想着怎么和韩艺说的时候,韩艺先开口了:算了,我睡会儿,你到地方了喊我一声。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冯杨侧头看了她一眼,默默的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车子一路平稳前行,不知道开了多久,韩艺被冯杨叫醒:小艺……小艺……韩艺听到熟悉的喊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昨天晚上改论文到很晚才睡觉,一不小心在车上还真的睡了过去。
睁开眼,眼中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迷茫,她看了看车窗外,陌生的环境,也不知道车开了多久。
这是哪儿?韩艺问道。
冯杨看着此时的韩艺,因为刚睡醒,脸上还残留着红晕,眼神不是很清醒,但是也因此,没有平时的冷漠。
新湖小区,冯杨说。
小区?韩艺疑惑:你带我来小区干什么?你在这里买了房?可是这小区应该修建了有30年了吧?冯杨就算要买房,也不可能在这里买啊。
先下车吧!冯杨说,然后率先打开车门下去了。
韩艺虽然疑惑,但是冯杨都下去了,她也只能跟着下去。
开门,下车,关门。
跟在冯杨身后。
冯杨带着韩艺走进小区,因为是老小区,门禁也并不严格,门口的看门大爷,正眯着眼睛,睡午觉。
冯杨和韩艺进去,完全没有受到拦截。
这小区虽然老旧,但是环境还是不错的,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楼下几棵榕树,挡住骄阳,树下有石凳,石桌,几个七八岁的小孩或坐在凳子上,或趴在桌子上,玩耍,做作业。
今天正好周六,没上学。
韩艺依旧不知道冯杨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冯杨走到一棵榕树下,站定,然后让韩艺走到她身边,抬手指着四楼的一处窗户:那家种了一棵茉莉花的,看到了吗?韩艺顺着冯杨手指的方向看去,很容易看到了几朵盛放的白色茉莉花。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然后收回目光看着冯杨,眼神示意他,现在可以说带她来的目的了吧。
冯杨也不再掩藏,说道:他们家后来搬家了,这里就是他们新搬的家。
没有前因后果的一句话,韩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会,韩艺猛的瞪大了眼睛,然后愤怒的看向冯杨:冯杨,你怎么可以……话没说话,韩艺已经不想说,她转身就走。
但是冯杨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韩艺挣扎着,但挣扎不开:冯杨,你究竟想干什么?如果你是想报复我无视你的真情,你毫不犹豫的撕开了我的伤疤,那么你成功了,冯杨,我恨你!冯杨被韩艺眼中的恨意,震惊得险些放开了手,但是想到余安安说的,他又瞬间清醒了过来。
韩艺,你该面对现实了,他已经死了六年了,你该走出来了。
冯杨说道。
你放开!韩艺不想听冯杨说一个字,也不想看到他,她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但是冯杨却不如他所愿。
挣扎不开,韩艺看着冯杨:走出来?我走不出来,冯杨,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走不出来,我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来!韩艺的声音已经带着哽咽,冯杨强忍着想要安慰她的冲动,这是韩艺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
平时的韩艺做事云淡风轻,仿佛一件艺术品,身体还在,灵魂早已经死亡。
而如今的表现才是真正的表现出了,韩艺根本就没有忘记,她的心里一直在煎熬着。
韩艺,你可以放下的,那不是你的错,是意外,无人可以预判的意外。
冯杨说。
不是的,冯杨,你不知道,那不是意外,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给他打电话,他就不会连夜来找我,他就不会死的,那不是意外,都是因为我。
韩艺话中透着无力,透着绝望,透着后悔。
韩艺,你看着我。
冯杨双手握着韩艺的肩膀,说道:那不是你的错,那只是一个意外,你没有任何错,他已经死了,他活不来了,你就算惩罚自己,你怨恨自己一辈子,他也活不过来的。
你知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冯杨,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韩艺眼泪终究是没有忍住。
冯杨将韩艺抱入怀中,韩艺的呜咽声在耳边响起。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小艺,有我在,我会陪着你的,我会陪着你一起走出来的。
……韩艺坐在石凳上,身旁站着冯杨,冯杨一边看着大门,一边看着手表。
突然韩艺站起了身,眼睛直直的盯着小区门口正走进来的一个男生。
一米八几的个头,身穿蓝白校服,面上带着笑容,碰到路过的认识的阿姨,还笑着打招呼。
小海回来啦!嗯,刘阿姨好。
他……韩艺捂着嘴,声音有些哽咽,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他叫贺海,贺松的弟弟,下半年升高三了,听说学习很好,他的梦想是当一名外科医生。
冯杨的话在耳边响起。
韩艺眼泪模糊了双眼,她仿佛又看到了贺松,她的前男友,那个因为她,车祸去世的男孩。
要去打个招呼吗?冯杨问。
韩艺摇摇头,她不敢去,她不知道该不该去,也不知道去了要说什么。
当初她得知了消息,第一时间赶去了贺松家里。
但是她到的时候,贺松的遗体已经火化了,贺妈妈在得知了真相,哭着嘶吼着,将她赶了出去。
这些年,她只敢每个月给他们打钱一次都不敢来见他们。
记得当初贺松说起弟弟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转眼之间那个在哥哥口中调皮的孩子已经长得和哥哥一样。
韩艺不敢上前去打招呼,冯杨也不强求,拉着她出了小区门,然后将她带上车。
韩艺坐在副驾驶情绪有些低落,冯杨看着她的样子,没有出声安慰,只是安静的开着车。
车子来了大概半个小时,来到了郊区,韩艺回过神,已经被冯杨牵着手来到了目的地。
莲花公墓,韩艺看着大门的牌子,她瞬间知道了冯杨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又开始挣扎,但是冯杨左手拿着一束白菊,右手拉着韩艺,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就不想看看他吗?冯杨这句话,让韩艺停止了挣扎。
冯杨牵着韩艺,往山上走去。
他事先已经调查到了贺松坟墓的位置。
韩艺是医生,她本是无鬼神论者,对于墓地,殡仪馆,对她来说,不过是人死后的归宿和去往归宿的中转站。
可是因为贺松,她希望能有鬼神,她希望能有下辈子,她希望自己还有赎罪的机会。
两人来到墓碑前,冯杨放开了韩艺的手,将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前。
韩艺看着墓碑上黑白的照片,贺松的脸清晰可见,八年了,她不敢去想,却又不能忘记,这般纠结的情绪,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而现在,看到贺松的墓碑,她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是忏悔?是倾诉?还是痛苦?都没有,韩艺就只是这样看着,心情出奇的平静,看着墓碑上贺松笑得温柔的眼神,恍若昨日。
冯杨看了一眼韩艺,然后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递给韩艺。
韩艺接过,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录音,眼中带着疑惑。
我去门口等你!冯杨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下韩艺站在原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墓碑,最后眼神停留在了那段录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