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听着舒老太太说起往事。
为了保护你父亲。
我跟你祖父商量，就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连你父亲都不知道。
可现在，祖母又觉得是时候跟你说一说了。
老太太枯瘦的手按住舒然年轻鲜嫩的手。
像是要借此将疼爱和某种力量传递给她。
然儿，你长大了，既然决定了要做什么，那就放手去做。
舒然怔怔地望着舒老太太。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试图隐瞒的那些，也许老太太一直都看在心里。
祖母……您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太不安分了？舒老太太笑了，我的傻然儿，你怎么会自私呢？你对你姨娘，对你弟弟妹妹，对祖母。
你何时自私过？舒然固执道，可是大家本来能平安度日。
我这么做，会给全家人带来很多风险。
舒老太太慈爱地摩挲着孙女的手，轻轻地，一下，一下。
你要是自私点，大可撇下这个家一走了之。
更何况你还年轻。
想过的很好，过的更自在，何错之有？舒然眼圈一阵发热。
她倾身抱住了舒老太太，头枕在老太太膝头。
祖母，谢谢您。
这一刻，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曾经她对爸爸妈妈给予的爱习以为常。
可如今再回忆起来，才觉得是那样的珍贵。
舒老太太安抚地拍着舒然的后背。
就像大人哄小婴儿入睡那样。
好孩子，这是咱们舒家剩下唯一一的秘密了。
所谓福祸相依。
祖母虽然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但多让你了解一些内情，关键时刻，兴许能助你自保。
福祸相依？舒然忽然抬起头。
她像是为了求证什么，略显急切地问：那皇帝知道太祖父知道这段卜算判词吗？舒老太太一愣，想了想，神色也渐渐变了。
她与舒然对视，祖孙俩显然是想到一处去了。
你的意思是……舒然点头，我怀疑，是不是皇家怀疑舒家知道秘密。
所以借着对付凤凌的便利，正好一箭双雕？舒老太太怔怔出神了许久。
她长叹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原来是这样。
我竟然一直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缘故！难怪他们将咱们举家流放，却唯独留下了你爹。
这是要把你爹连带那个秘密都关死在大牢里啊！因为激动，舒老太太语气悲怆，声音颤抖。
舒然急忙起身给老太太拍背顺气。
祖母，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可别气坏了自己！爹还活着，我们还在您身边。
咱们全家就还有团聚的希望啊。
舒老太太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对，然儿说得对。
舒然接着分析道，目前皇帝并没对咱们下手。
说明他以为那个秘密是祖父传给了父亲。
通常这样的大事，都不会告知家里的女眷。
唯一的男丁子睿是庶出，年纪又小。
所以他才没有对咱们赶尽杀绝。
舒老太太缓过来了，冷笑着说：皇家那些人，一脉相传的冷血狠辣。
你爷爷当年与先皇有半师之缘。
如今上面那位登基不过数年，根基尚未完全坐稳。
他不过是怕自己对老臣之家赶尽杀绝。
臣子和百姓们会觉得他不念旧情，太过狠毒。
所以才留了咱们的性命罢了！祖孙俩这一通分析下来，都发现情势并不容乐观。
毕竟，把全家的性命系于那位猜忌不定的君王。
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万一哪天皇帝又想到他们，改变了主意。
认为只有舒家人都死了，才能让秘密永远不为人知的话……舒老太太一想到舒家被皇帝盯上。
甚至往后是否会被灭门，都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她此刻心中又恨又痛，后怕不已。
都怪我，一直都没往这上头想，差点就害了你们。
舒然严肃道，祖母，咱们若只知道过安稳日子。
万一真有那一天。
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舒老太太颔首，对，还好你发现了其中的关窍。
才不至于让咱们到死都被蒙在鼓里！两人对望，眼神中都蕴含着沉重的意味。
舒老太太深思了一会儿，终于痛下了决心。
然儿，你去把大家都叫过来。
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舒然愕然，她明白老太太要做什么。
但也只是沉默了片刻，就去转身叫人。
午饭时间，舒老太太将全家召集在一起，说了很多话。
只有意略去了皇帝这么做的真正缘由。
以及舒然与凤凌暗中合作的事。
老太太说完停下，过了许久还是没人动弹。
她抬眼看过每个人，严肃道，事情就是这样。
虽然子睿和晴儿还小。
但祖母觉得咱们家的大事，你们应该听一听。
舒子睿站起来，郑重地说，子睿明白。
我是舒家儿郎，家里有什么危险，我理应有所担当。
舒老太太欣慰，好，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往后咱们家的所有人都要多几分警觉。
凡事多听大姑娘的话，绝不可任性妄为。
众人一一垂首答应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其中深层的原因。
但总算也明白了皇帝要打压舒家。
就算如今在北地生活，他们也不能高枕无忧。
大家也都没心思做午饭了，就胡乱吃了点。
熬过了最热的时段。
舒然带着妹妹弟弟们又进山区了。
今日除了碰运气找野果子之外，她还有个针对性的目标。
走在山路上，舒荷看着舒然一路都在寻寻觅觅，问：大姐姐说要找几种花花草草，还有根茎。
这些东西又不能吃，不能喝。
究竟是做什么用啊？舒然这才想起，出发匆忙，忘了解释缘由。
她先笑着问，你们都说亚麻布不好看，没颜色。
因为没有彩色线，也做不出漂亮的绣花，对不对？三个小的不解地互相看了看。
齐声道，对啊，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