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舒然还没说完。
这类的事件在过去每年冬天都会重演。
冻死的、饿死的,被其他人吃掉的。
只是有时候状况看起来没那么惨烈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舒然一行人刚到北地时,秦浩并没有对他们多加管制。
因为北地本来有着天然的、并且足够残酷的刑罚。
适者生存,每年活下来的人只有极少数。
他们为了抱团取暖,抵御那些因为饥饿而发狂的冲击。
渐渐聚集在一起,组成了如今这个流放村。
这也就意味着能活下来住进流放村的人,都不一般。
甚至说这个村子卧虎藏龙也不为过。
今年的情况却变了。
新来的人中间,能活下来的将会是大多数。
而与大家背道而驰的,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
舒荷看舒然垂首不语,以为她在为此事烦恼,就说:大姐姐别担心,他们那边只有几个人。
就算真的逼急了、饿疯了。
以他们那一盘散沙又没本事的样子,根本威胁不到咱们。
舒然颔首,嗯,这个我一早就想好了。
所以咱们才不用聚集在一起居住。
从一开始我也没打算修建防御工事。
舒荷不解地问,那,大姐姐为何还如此担忧?舒然穿起衣裳,准备下床。
她叹气道,唉,原也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但如今真要面对了。
想到未来免不了一段吵吵闹闹的日子,还是有些头疼。
外面的吵闹声愈演愈烈。
舒子睿跑来东屋敲门,大姐姐二姐姐!大家已经抄了家伙,说要下山去拿贼呢!舒然舒荷对视。
舒荷对外答应一声,知道了!你看好晴儿,这时候外面乱哄哄的,可别叫她跑出去!舒然也加快了速度穿衣整装。
白姨娘正站在院墙边,聚精会神地听外面的动静。
她看到姐妹俩开门出来了。
嘘了一声,又抬手指了指外面,示意她们别出声。
又过了会儿,外面的人声渐渐远去了。
白姨娘才小声说,还好,我检查了咱家的地窖。
啥都没丢,院子里的东西也都在!舒子睿说,咱们家的东西没丢,但别人家的丢了啊。
大家一起就应该互帮互助。
姨娘非得让我们躲起来,实在太不仗义了!白姨娘斥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你等会儿还要去学堂,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掺和什么?我叫你别出去凑热闹,还有错了!舒子睿年幼,只顾着一腔热血,说话口没遮拦:姨娘就是为了自己,不管别人死活。
姨娘就是自私罢了!白姨娘这下是真的被气到了,臭小子你说什么?!舒荷见状,急忙拉着舒子睿就往屋里走。
闭嘴!赶紧收拾你的书包去。
你不是昨晚还担心夫子今日要考你背书么?舒然这边也挡住白姨娘,劝道,姨娘莫动怒。
子睿什么样您还不知道吗?他做梦都想着行侠仗义呢,并不是有意冒犯您。
我也明白您的心。
他小小年纪,跟着大人们去闹,万一有什么危险可怎么办?您不就是担心他嘛。
白姨娘一听,舒然比她自己亲生的儿子还贴心。
当即眼泪就止不住了。
她委屈地哭道,这孩子他打出生起就不省心。
小时候他总是生病,我整夜整夜不合眼的守着。
再长大一点,身体倒是好些,但又总是惹事。
一眼不看着,不是上房,就是下河。
你说我这当娘的成日提心吊胆,我容易么我……白姨娘打开了话匣子,从舒子睿出生的事一直讲到现在。
舒然无奈,也只能听着。
好在白姨娘倾诉完毕,心情也平复了。
舒然瞅准时机,说,时候不早了。
子睿和晴儿也该吃了饭去学堂吧?白姨娘一看日头,急忙站起来,哎呦,这一说都忘了正经事。
我得赶紧端饭,让这俩冤孽吃了上学去!屋里,舒老太太已经教育过了舒子睿。
这小子此时也安生了,老老实实地站在窗前背书。
舒然进屋看见这一幕,忍着笑朝舒老太太打了个眼色。
又让祖母受累了。
舒老太太说,你姨娘平时就是太惯着了。
往后是得给这小子收一收性子!舒然对舒老太太说,我刚才想过了。
有人偷东西这事,既然苦主已经确定了小偷是谁。
我也不好马上出面。
暂且静观其变吧。
舒老太太赞许地看一眼大孙女,颔首道,你做得对,你过去做的事已经太出挑了。
往后是该低调些好。
若是人家不找上门要咱们帮忙。
你在这时候出去,倒显得像是挑头闹事。
舒然与老太太含笑对视,孙女也是这么想的。
再说以张娘子为首的一干人等气势汹汹下了山。
流放营里如今缺少住户,看上去十分萧条。
他们很快就找到还住在里面的几个人。
要说证据,那也不难找。
偷来的粮食自然不可能一顿吃完。
张娘子很快从一个人家里搜到了玉米。
其他人也在另外几家找出了粮食和干货。
这下可谓是证据确凿。
双方对抗起来,营地中这几家人毕竟势单力薄。
眼看就要抗不过去。
他们为了保住偷来的粮食,可谓是花样百出。
有人又哭又喊,有人下跪求饶卖惨。
有人拼了命的把剩下的粮食往嘴里塞。
还有人大声保证他们已经饿的不行了,这只是最后一次。
这样一闹,有几个丢失粮食的苦主已经有些心软。
还好张娘子是个主意正的。
她冷笑道,人每天都要饿,每顿都要吃饭。
你们跟我说这就是最后一次?还有,当初舒大姑娘、刘先生苦口婆心的劝你们。
可你们呢,你们偏不肯出力种地!如今你们偷来的粮食,都是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一点一点换来的!而你们现在这样的下场。
也是你们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