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凤凌撒了谎。
他是睡不着出来走动,也是听见了动静。
但他是因为猜测那也许是舒然,所以才过来的。
舒然看了凤凌一眼,也没疑心。
她指了指前方空旷的地方,示意他跟她到那边去说话。
太冷了,长话短说,今早我见宋襄了。
我就借着那个陶土坑试探他,看他表现的还是有些紧张。
未免打草惊蛇,我就没再多问了。
凤凌有些无奈,我就知道你耐不住这点好奇心。
不过你没多问也好。
他那种人,能为了某个目的,不惜以犯人身份进入北地。
其疑心定然不轻,手段也未必多么良善。
所以这件事你莫要再出头,由我去查。
舒然想了想,如实说,我只能跟你保证不主动出手。
但要是他非得撞到我手里。
万一又被我发现了蛛丝马迹,我还是会见机行事的。
凤凌一噎。
若是随便他哪个属下这么说话,将他的命令视作儿戏。
他此时已经直接开启惩戒了。
但他面对的是舒然。
他一时间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凤凌的表情很复杂,大侄女,你就不能……不知不觉间,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居然用了求人办事的语气。
舒然上前一步,表情郑重地踮起脚尖。
努力拍了拍凤凌的肩膀,放心吧凤三叔。
比起谨慎和狡猾,我们是不会输给他的。
她用的是我们,凤三不由怔住。
也就忘了本来还想责备她的打算。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
舒然哆哆嗦嗦地抱紧了双臂,抬头看了眼天空说,太冷了,只怕后半夜就要下雪。
还是早些回去钻被窝吧。
凤凌看她冷成这样,下意识就要向前靠近一步。
但转念,理智又告诉他不该如此。
他稍稍后退,望着她,嗯,既然这么冷,那就早点回去。
舒然打了个哈欠,说,你跟我说着这会话。
也该感觉瞌睡了吧?你要好好睡觉养身体,知道吗?凤凌眸中漾出层层浅淡的笑意。
嗯,我会的,快回去吧。
舒然今晚完成了下老鼠药的大事,本来心情就很好。
她雀跃如小鸟般跳进自家院子里。
凤凌就站在原地看着。
直到看见院门紧闭,听着里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他眉目间又恢复了平时凉薄淡然的模样,转身往自家走去。
舒然躺在被窝里,就听屋外的风呼呼作响。
舒荷已经睡醒一觉,睁开眼听了会儿,说,风好大呀。
舒然含糊地嗯了声,不早了,快睡吧。
次日早晨,舒然又是睡了个自然醒。
睁眼时只觉照进来的天光亮的惊人。
这是天晴了么?舒然一面有些期盼下雪。
一面又知道下雪会给大家的生活带来诸多不便。
她也分不清自己该不该失望。
拥着羽绒被在床上呆了一会儿,才穿衣下床。
舒然拿起木梳慢慢地梳头。
舒荷推门进来,止不住满面笑容地说,我还犹豫,要不要叫大姐姐起来呢,你自己就起了。
莫不是知道外面下大雪,急着赏雪去?舒然愣了下,下大雪?舒荷点头,压抑不住的兴奋道,是啊,下的可大了。
早起我推门,放眼看去都是白的!舒然急忙问,那现在呢,还在下吗?舒荷见舒然如此期待,便有意卖了个关子。
下没下,大姐姐亲自一看,不就知道了?舒然拿起一件厚褂子胡乱穿上,抬脚就往外走。
推开门,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琉璃世界。
雪还在下,大团大团的雪花犹如漫天扯絮一般。
脚下的小院,远处的群山,都已经镀上了厚厚的白。
舒然惊喜地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确认了眼前的现实美景,她开心滴笑出了声。
醒来时我看天亮着,还以为是晴了。
没想到却是因为雪下大了。
舒荷与姐姐并肩站着,笑道,这雪色映照着天光。
可不是亮堂么!小院地面的积雪已经足以没过脚面。
白姨娘提着扫帚出来,说要扫雪。
老太太上年纪的人了,万一如厕去脚滑。
那可是不得了的!舒然却舍不得将这些雪都扫走。
于是三人只在各屋通行之间,扫出几条小径即可。
只是雪还在下,很快又在这些小径上覆盖了一层。
白姨娘见状丢下扫帚,说,罢了罢了,扫也没用。
等会儿老太太要出来,咱们随时两个人搀扶着。
舒荷笑道,这个法子好,比扫地还更稳妥些。
三人进屋后都冷的搓手。
舒老太太捧着热茶,遥望窗口。
京城最冷的时候也少见这样的大雪。
白姨娘说,这才刚十一月呢。
北地果然是北地,往后还不知怎么样呢!舒老太太说,它下就下吧,既来之则安之。
舒荷附和道,对!反正咱家存粮充足。
大不了就不出门了,我变着花样给大家做一日三餐。
今日还是学堂休沐。
舒子睿和舒晴早早就出去了,跟周围住的孩子们一起玩雪。
待到中午俩人回来。
但见头发、衣裳、鞋子都是湿漉漉的。
白姨娘满嘴的哎呦,一面着急忙慌扒下俩孩子的外衣和棉袄。
还好里衣都是干的,就让他们赶紧脱鞋,钻被窝暖着。
不是跟你们说小心点玩!这浑身都弄湿了,万一风寒了可怎么办!真不知道你们俩是我的祖宗,还是我生的冤孽!两个小家伙痛快玩了一场,都很开心。
听着白姨娘的训斥,他们反而挤作一团咯咯地笑。
舒老太太忍俊不禁道,你看他们,玩的脸蛋红扑扑。
身上还热乎的很呢。
赶紧换了湿衣裳,顶多灌两碗热姜汤,就没事了。
白姨娘经这提醒,三两下把衣服挂在墙边烘着。
就赶紧去灶房煮姜汤了。
舒然站在窗口,望着影影绰绰的雪花。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忧虑。
舒荷拿着布巾,凑过来说,大姐姐想看雪。
在这里又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