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当然买不到窗户纸。
当初建房子时,糊窗户用的都是原色的厚亚麻布。
亚麻布勉强能透光,但是不透明。
看外面只能看个影子轮廓。
舒然回过神,笑了笑说,我在想这么大的雪。
等会儿得去看看房顶,能不能承受得住。
设计房屋时,她已经将雪天的环境考虑进去了。
特意做成两面下坡的人字形。
不过今日这场雪实在下的太大了。
舒然也是第一次经历北地的大雪天。
若不能亲眼所见,屋顶究竟牢不牢靠,她心里实在是没底。
舒荷听了,也有些紧张起来。
那要怎么办啊?舒然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说,别急。
咱家屋顶按理来说是不会存下太多积雪的。
我只是不放心,想再出去观察一下。
舒荷顿感安心,笑着点点头,嗯!大姐姐去吧。
我去给子睿晴儿擦头发。
舒然出了正屋,先退到远处,仰头看几间屋子的屋顶。
干草屋顶上白白一层雪是免不了的。
但是目测并没有堆积的很厚。
舒然仔细看了一遍,又靠近屋子。
绕着屋檐周围转了一圈。
这一看之下,让她彻底放心了。
每隔一会儿,时不时就有大团、小团的雪块从屋檐滑落,砸在地上。
可见雪花在屋顶上积蓄到一定程度。
就会顺着斜坡自动滑落下来。
这样就不必担心屋顶难以承重了。
屋内,舒荷一边给两小只擦头发,边笑着问:你们都是怎么玩的?玩的跟水里捞出来一样?舒晴用力把脑袋从布巾里拔出来,说:先是滚雪球,然后打雪仗!可好玩了!舒荷笑道,既然玩的这么高兴,你们俩怎么会舍得回家?舒子睿愤愤道,还不是都怪洪大毛那个胆小鬼!洪大毛,是老洪家的大儿子,小名大毛。
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儿叫着更方便。
久而久之,都叫这孩子洪大毛了。
舒荷奇道,人家洪大毛挺乖的一个孩子。
怎么就叫你这么说别人?舒子睿说,本来玩的正高兴呢,洪大毛去团雪球。
不知怎的就挖出一个大老鼠。
他吓得当场就哭了,还说不玩了不玩了。
大家也都觉得没意思,就先散了。
舒荷听得眉头都拧起来了,老鼠啊?活的吗?舒子睿摇头,死的,而且死的干巴巴的。
他补了一句,一个死老鼠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舒老太太看向孙儿,说,亏你还是读了书的人。
岂不闻子非鱼的道理?人家的喜怒好恶,只要无愧于天地父母,无碍于公理道义。
你不能理解便罢了。
又何须如此说他?舒子睿倒是个能听进去道理的孩子。
他认真想了想,说,祖母说的是。
以后子睿见了他,不再提及此事便是。
舒然在窗外听见这番对话,想起自己昨晚投放的鼠药。
她蹑手蹑脚地朝院墙根走去。
找了几个投放地点,果然看到了死老鼠。
舒然忍着头皮发麻,将那几只老鼠清理了出去。
这种鼠药会让老鼠身体干硬,而不会腐烂发臭。
变成这样的死老鼠,倒也不怕会被其他觅食的野兽误食。
大雪连续下了两日。
整个北地都成了冰雪封存的世界。
好在山上的人们住的距离都比较近。
孩子们上上学堂并未受到影响。
大人们就算偶尔耐不住,想出门走走了。
也都是在自己家附近溜达一下。
毕竟,就算雪停了,这样的路况,无论进山还是下山都很危险。
舒然趁着这个机会,在家把围棋盘和骨牌都做出来了。
棋子是舒子睿找来的。
青白两色石头北地最常见,打磨成棋子正合用。
舒老太太很高兴,棋盘刚做好就拉着全家人轮番对弈。
只可惜一家人之间,舒子睿小小年纪,倒是会下棋的。
但他多数时候要跟舒晴完成课业,还要躲起来苦练弹弓。
跟小伙伴玩耍的时间都很宝贵了。
舒荷原本就不爱弈棋,时常借着要做饭、泡茶躲出去。
舒然就更别说了,她虽然凭借原主记忆,算是个会下棋的。
但也仅限于能懂得围棋规则。
对她本人而言,依旧是个初学者。
每落一子,都要思考半天,着实耗费精神。
家里也只有个白姨娘能陪着老太太多下几局。
但可惜的是,白姨娘的棋力与老太太相差悬殊。
经常不过一会儿功夫,一局棋就结束了。
舒老太太每次都赢,还赢得一点不过瘾,委实憋闷。
直到这天上午,凤凌受舒然的邀请来家里吃饭。
舒老太太一看见凤凌,老眼中精光闪过。
凤三公子可有兴趣与老身对弈一局啊?舒家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都投射在凤凌身上。
凤凌在大家饱含期待地注视中,淡然微笑,当然。
他把带来的一袋玉米面交给舒然。
每家粮食都有限,这个你收着。
舒然也没跟他客气,拎起袋子掂了掂,还挺沉。
行吧,反正我也不担心凤三叔会没地方吃饭。
还请您拿出真本事,好生陪我祖母下棋。
舒老太太此时心思已经都放在棋盘上了。
她听见大孙女的话,也道,没错,一定拿出真本事。
凤三公子可别看我是个老太婆,就有心相让啊。
凤凌笑着说,凤三也正有此意。
两方相搏时,若我故意相让,才是不尊重对手。
舒老太太沉稳的眼神也有些燃起来了。
没错,就是要拿出这股气势来。
第一局,两人就下了将近一个时辰。
舒老太太以两目半的差距输给了凤凌。
过去只是听闻凤三公子年纪轻轻,就善于运筹帷幄。
如今从这小小棋盘上看。
传闻果然不虚。
凤凌微微含笑,老夫人谬赞了。
舒老太太的胜负欲被激发起来,挥手道,再来!白姨娘急忙站出来,老太太,饭做得了。
咱们总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下棋吧?舒老太太这才想起了礼数,颔首道,那就先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