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睿刚出去,屋内两人就暂停了下棋。
舒老太太望着桌上的铁钉,眸光灼灼。
在北地,真不容易找出这么一个东西。
舒然道,可不是么。
这钉子用的铁纯度上等,打磨的颇有光泽。
他们最初住进流放营的小木屋里,倒是见过一些用钉子的地方。
只是那些钉子的质地和光泽,明显不能与眼前这一枚相比。
舒然随手扯过一把凳子打算求证。
才想起自家的家具都是用榫卯结构做的。
因为没有钉子,也就根本没用过。
舒老太太又落下一子,抬眸瞥向舒然,然儿,下棋的时候一心二用。
只怕要兵败如山倒啊。
舒然回过神来,急忙将目光挪回棋盘上。
祖母说的是。
在心无旁骛这上头,我一直还差的远,只是……舒老太太意味深长道:只是什么?我只知道,毫无头绪的,空想无益。
回头去求证可能知道内情的人,不就是了?舒然落子的手一顿。
对哦,她刚才怎么没想到呢?凤凌弄了那么多人进北地,这铁钉的来历,他总比她多些眉目吧?再者,还有可能,铁钉就是他的人带进来的!想到这儿,舒然心中豁然开朗。
她瞅了眼窗口,悄声笑道,祖母方才在子睿面前演的很逼真。
舒老太太含笑说,也多亏你一点就透,配合得好。
是得打消了那小子的念头。
免得他因为这一枚铁钉,最近都不安分,再出去生事。
舒然点点头,祖母说的是。
咱们都了解子睿的脾性,喜动不喜静。
还总想着做英雄。
舒老太太叹了口气,这孩子打小就爱舞刀弄棒的。
真不知道是随了谁!舒然轻笑几声,我看祖母也不必太过忧心。
子睿记性好,脑子活泛,读书方面还是随了祖父和我爹的。
舒老太太颔首,又是一子落下。
然儿,你又输了。
大雪后的天气忽阴忽晴,竟然一直坚持到了第三日。
只是这里的寒冷与京城不同。
就算雪停了,不到春季冰雪消融时,就不会化冻。
晨曦中,舒然站在山道边上,有些发愁地往下看。
凤凌约她今日下山,说要带她去乔家峪。
可就这个路况,真的没问题吗?周秀兰远远走来,就看见舒然独自站在那。
她有意逗舒然,故意放轻了步子悄悄靠近。
然而,还没等她走近。
舒然就转过身来,朝着她挑眉而笑:秀兰?想吓唬我,被我发现了吧?周秀兰行动失败,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就发现了呢!舒然走向她,笑道,跟你说了嘛,我耳朵很灵的。
周秀兰怀里抱着个陶盆。
陶盆上方蒙着一块厚厚的布巾,隐隐透出热气。
她拍了拍盆子,说,我爹不是早就在家存了些肉么?剃了肉,留下的大骨头还有不少呢!今早我炖了大骨汤,就说分一盆给你们。
舒然看她还抱着那盆,不由咋舌,你这么拿不嫌烫吗?周秀兰一笑,不又不傻,这已经不烫了。
你拿回去煮滚了再喝吧。
舒然接过盆子,走,去我家坐坐?如今他们两家住得近。
舒然和周秀兰时常都能闲聊走动。
又因为舒家有单独的屋子,方便小女儿们说体己话。
所以大多时候她俩都是在舒然家。
可这次,周秀兰却摆手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
她低头扭着衣角,想要跟小姐妹分享。
却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我……其实我……舒然说,嗐,你有什么话就说。
你跟我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周秀兰收到鼓励,这才声如蚊讷道,就是我爹……他说趁着雪停了,今日要去一趟秦大人那。
舒然听到这就已经明白了。
她悄笑道,所以你也要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去?周秀兰点头,上次我爹去送鱼就没带我。
这一次我跟他说,秦大人那总有些琐碎活。
他们男人粗手粗脚,我去了看见,还能给帮帮忙。
如此,我爹才算答应了。
舒然说,那很好啊。
你求仁得仁,就能去见他了。
周秀兰秀眉微蹙,可是,你也知道,这很久才能见一次。
我爹又在旁边,我跟大人单独说句话都难。
舒然眼珠子一转,凑到她耳边说:忘了告诉你,秦大人已经来学堂当先生了。
周秀兰惊喜地瞠目,果真?我竟然不知道他离我这么近?舒然也想到了,可能是周黑娃不看好女儿和秦大人。
所以有意瞒着她。
但舒然却不忍心不成全闺蜜的一腔深情。
于是给周秀兰指路道:除了两个休沐日,每日上午你去白秋显家。
一准儿就遇见了!周秀兰一想到以后能时常见到心上人,欢喜的不知怎么才好。
她搓搓手,又跺跺脚,说,这事儿咱俩可得瞒着我爹!舒然答应了。
但她还是担心周秀兰,就问,你知道自己的心意。
但你可知道他的心意?他又可知道你的心意?周秀兰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整个人顿时丧气下来。
不知道。
舒然说,周叔的担心也并非全无道理。
虽说咱们自己不在乎身份之别。
但秦浩他是当官的,就算他并无妻室。
但你又怎知,他是否在乎身份之别,有没有打算在北地娶妻?周秀兰闷闷点头,然儿,你和我爹都是为了我好。
我都明白的。
可是我就是放不下他……舒然道,既然离不开,那就放手去争取。
你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事了,认识的时间也足够长久。
要么就直接问他,行就行,不行拉倒!别让他耽搁你的青春时光!周秀兰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瞪大了眼睛。
但她眼底又有些心动的光芒。
真的、还能直接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