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之前一直骑的那匹马,她给取了名字,叫小枣子。
小枣子立刻认出舒然,高兴地草料都不吃了。
扬起脑袋朝她打着响鼻。
舒然笑着拍拍它的背,一段时日不见,你又长得壮实了。
小枣子嘴里发出低低的嘶鸣。
就像是在应和舒然的话。
谭栓才在旁看着,啧啧称奇,这匹马好像是比别的马通人性。
负责饲养它的兄弟们也是这么说。
舒然摸着小枣子的下巴,心说,那当然了。
毕竟,小枣子也是喝过一顿她独门井水的马儿!两匹马的马具都已经提前装好。
谭栓才把拴着的缰绳摘下来,准备牵马。
凤凌始终站在马厩外面,似乎在侧耳倾听风中的声音。
就在舒然和谭栓才牵马出来时。
凤凌突然说,这营地里很安静。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而非疑问。
舒然和谭栓才也不由站定了,仔细听了听。
的确,除了他们仨和三匹马之外,听不到任何活物存在的声音。
舒然眼波剧烈地一震。
她顿时明白了凤凌说安静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里面最后住着的那些人……谭栓才咧嘴笑道,都死了。
舒然尽管很早就预料到了这结局。
但真正听见人命没了,她内心还是难免咯噔了一下。
……都死了吗。
谭栓才点头,保证都死了。
俺进营地的时候,已经到处查探过了。
那几家没剩一个活人。
也不知是冻死的还是饿死的。
反正俺去看的时候,都已经冻的硬邦了。
不过这天气也有个好处,身体不烂不朽的……哦,俺还看到有个挺吓人的。
凤凌抬手,打断了谭栓才滔滔不绝地解说。
他望着舒然,道,回头我就叫人将他们葬了。
舒然收敛了心神,点点头。
嗯,是该如此。
不然等到天气暖起来时,容易引发疫病。
三人骑着马,到了山谷边通行的山洞。
这次谭栓才也跟他们一起去。
三匹马就拴在山洞里等着。
舒然和凤凌上了前面的四轮车。
谭栓才自己识趣地坐了后面那一辆。
车子开始向下行进,舒然想起自己带出来的东西。
从腰间暗袋摸出来,递给凤凌。
这是子睿在林子里捡到的,你看看。
有火把照亮,凤凌捏起那枚铁钉。
这可是精铁所制。
舒然颔首,我觉得这东西不常见,就拿来让你辨认。
凤凌懂她的意思,说,这不是我的人带进来的。
我虽然也弄了些工具进北地。
但一分一毫都是严密封存,登记造册,到了需要使用的地方,才统一开封,保证不会错漏半点。
况且……他将钉子翻转,让舒然清楚地看到钉身。
你看这段钉子尖,是否与寻常的不同?舒然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经过凤凌提醒,才发现端倪。
寻常只是钉尖有棱角。
但这一枚连钉身都有棱角。
而且不仔细看,还不大能看出来。
两人扭头对望。
舒然恍然道,所以,这一枚很可能是诸葛家的人……凤凌眼中冷光灼灼,诸葛家的帮手果然已经进入北地。
能躲过我的耳目,他们也算不简单了。
舒然进一步推测道,那日在秦浩家外面。
我察觉到的那些人,说不定就是他们?凤凌其实早已经命人去查了。
只是舒然遇见的那些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以至于这几日都没能查到什么眉目。
此刻,换了个角度,确认的确有人躲过了他的耳目混进来。
凤凌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诸葛家这帮人偏喜欢鬼鬼祟祟行事,又喜欢地底下的东西。
不过他也有他的办法。
他不去挖他们,偏要逼得这些人自己从地下跳出来,乖乖站在他面前!舒然莫名感受到一股寒意,不由侧目道:凤三叔,你又在想着让谁倒大霉了?!凤凌微笑,自然是那些自以为能戏耍了我的人。
舒然夸张地哆嗦了一下。
不行不行,你还是别这么笑了,反而更吓人。
装扮的衣裳都是现成的。
三人走在乔家峪县城的大街上,看上去已经与寻常路人无异。
舒然披着个青莲色双面毡子斗篷,还有些不习惯。
你们也太周到了吧。
连这冬装都准备齐全了。
凤凌言简意赅,天冷,怕你冻着。
舒然小声嘀咕,好虽好,可就是有点儿太豪华了。
她继续解释道,我等会还要去盐行。
以往我出来,都是穿自己平常的衣裳。
我还跟馨雅说,我就是这县城附近的乡下人。
这么一身到她面前,岂不穿帮了?凤凌淡淡道,这有何难?姜彤那多得是新衣裳,跟她说一声。
随便让你选一身就是了。
之前凤凌已经跟舒然商量过了今日的行程。
他先带她去见姜彤。
然后他们俩再各自行动。
她去卖盐会友,他则去城西之外的军营走一趟。
等到结束后于闹市中心碰面,再一起回去。
此时,三人已经走到姜彤家所在的巷子口。
谭栓才还另有任务,就先行一步。
舒然望着屋檐上的冰凌,说,怎么听起来很安静?凤凌道,这样藏在市井中的销金窝,白天是不会有客人的。
除了你我。
他说着上前叩门。
很快就有个小婢女来开门,贵客请进。
我家主人已经收拾好宴席了。
迈进大门,转过影壁,果然是内有乾坤。
入眼是灵动小石潭、流水,周围可见修剪得当的花木。
虽然错过了百花盛放的时节。
但眼前这一片雪景,依然不失秀美精致。
走过小桥,再穿过一段曲径通幽的回廊。
每走一段,都能看见潭水边栽植的梅花。
舒然且走且看,大有种我来旅游,花钱买了门票的架势。
凤凌不由轻笑,就这么好看么?舒然点头,好看啊,我喜欢这儿的主人。
一个娇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舒大姑娘果真妙人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