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女子的声音娇媚动听，音调转弯时，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舒然抬头寻去。
很快，就看见回廊前方的拐角闪出一袭红衣。
女子身形玲珑有致，走起路来身姿婀娜。
如红莲的花瓣摇曳，又如金鱼曼妙的尾纱。
步幅摆动间，仿佛每一步都轻轻踏在人的心尖儿上。
等到她抬起头的时候，但见容颜艳丽而不俗。
眼波流转，粉面含笑。
更是轻易就将观看者的心神全都吸引到她身上了。
舒然由衷感慨，果然是个大美女啊！红衣女子走到两人面前，浅浅行了一礼。
妾身给公子、舒大姑娘问安。
凤凌淡淡道，起吧。
论理，你是自由身，用不着给我行礼。
他看向舒然，语气中却明显多了些柔和的情绪。
这位就是姜彤，你之前也见过了。
姜彤的眼神微妙地在舒然和凤凌之间打了个转。
笑着说，这位就是舒大姑娘吧？妾身常听公子提起您。
她眼波滴溜溜地打量舒然，满眼写的都是欣赏。
舒大姑娘果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呢！舒然活了两世，这张脸都没怎么变过。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评论容貌，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姜老板说笑了。
你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别因为我是你家公子带来的朋友，你就这么昧着良心捧啊。
舒然玩笑的语气，配合以牙酸的表情。
在这初次见面的情境下，非但不显得唐突，反而很有趣。
姜彤不禁轻笑出声，舒大姑娘果然不同寻常！妾身也喜欢你！寻常来这儿的客人，要么唤她一声娘子。
要么就是调笑地将她称作彤姑娘。
像舒然这样平常地唤她姜老板，倒是让姜彤十分的合心意。
姜彤亲自在前引路，将两位客人带到了一处暖阁中。
小丫鬟掀开厚厚的帘幕，走进一层帘子，之后还有一层。
屋内扑面而来的暖意夹裹着花香。
令人恍若从冬天一脚踏进了春天。
舒然吸了一口气，好香啊，姜彤笑道，舒大姑娘也很喜欢香？舒然也笑了笑，简要说，过去还算喜欢。
要知道，她上辈子可是某一家香水论坛的注册会员。
收藏过的香水少说也有几十只。
她自认为算不得专业级别的大佬，但入门级选手还是够格的。
姜彤说，既然如此，舒大姑娘可否帮着品评一二？舒然心下玩味，这女子是在考她么？不管对方这么试探是出自什么目的，舒然还是娓娓道来：整体花香调，调配的还很自然。
闻起来如百花盛放一般热闹。
却又丝毫不会觉得杂乱无章。
因为这其中以春季盛放的珠兰、佐以湿润的草木青香和桑果的甜香。
所以主题鲜明，不会喧宾夺主。
舒然说话时，姜彤神情逐渐认真。
凤凌却是满眼笑意地看着舒然，仿佛他对她的表现并不意外。
姜彤对舒然郑重道，真没想到姑娘竟是品香高手。
失敬了。
舒然微微颔首，雕虫小技而已。
不能跟姜老板这样的调香高手相比。
姜彤一愣，舒大姑娘怎知……舒然说，方才在屋外见面。
我就闻到了姜老板身上有檀香和肉豆蔻的痕迹。
而屋内此刻用的香，并不需要添加这两种香料。
姜彤忍不住抬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更是奇道：我的确今早淘弄过这两种香料。
但我已经沐浴过，还换了衣裳。
舒大姑娘隔着距离，竟还能闻得出来？舒然低眉笑着掩了掩鼻端，啊，我嗅觉是要敏锐些。
原本我闻着你身上的香料味，也是不能确定的。
但进屋后，看见你案头的摆设。
才能完全确定了。
姜彤扭头看去，才发现自己配香用的梨木片还放在案头。
但就是这么细微的一件东西，寻常人看过也不会在意。
舒然却能刚进门就看到它。
并且将此物作为线索与调香联系在一起。
可见其观察力之强，心思之细腻。
姜彤收敛了神色，对舒然郑重道：过去只听公子说，舒大姑娘时常显露惊喜。
是个极有本事，绝不会输给我的奇女子。
她笑着看了眼凤凌，原本我还不服气呢。
我在这风月场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见过了多少臭男人。
才千锤百炼了如今的钢皮铁骨。
我就想啊，一个温室里养大的小丫头片子。
就算流放时吃了些苦头，又能长进多少本事？如今看来是我浅薄了，还请舒大姑娘见谅。
舒然微微一笑，姜老板这番心里话能直接说到我面前。
足可见你为人坦率。
像你这样无论何等境地，都能遵从本心之人。
实话实说而已，又何须跟我道歉呢？姜彤也笑了，她望着舒然的眼神，更多了几许真实的热情。
公子肯定跟姑娘说过，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吧？舒然颔首，笑道，风月销金窝。
姜老板赚钱的营生而已。
这个答案让姜彤愉快地笑出了声。
良家女子对我们这些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舒大姑娘肯踏足这里，就已经够令人刮目相看了。
舒然说，我只管自己心里的感觉。
反正，能结交姜老板这位朋友，我很高兴的。
姜彤兴致更加高涨，一叠声道：小兰，把我埋在后院的梨花白挖一坛子出来。
真是好久都没觉得这么爽快了。
今日，我要好生招待友人！两个女子说话时，凤凌就只是在旁静静喝茶。
再时不时看舒然一眼。
那眼神中颇有些骄傲的意味在里头。
反正，她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他就喜欢看见别人在她展露奇才时露出的那种惊诧表情。
酒菜都是提前备下的。
几名小丫鬟来回穿梭，很快就在偏厅摆好了桌子。
姜彤请两位贵客移步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