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舒然倒是破天荒地喝起了酒。
她与姜彤把酒言欢。
几杯酒下肚,俨然已经成了闺中密友。
姜彤搭着舒然的胳膊,娇滴滴笑道,你不知道吧?姐姐我已经三十有五了。
若是当年抓紧点,给你当娘都绰绰有余。
舒然嘻嘻笑着摆手,三十有五怎么了?还正当年呢!寻常男子这个年岁还未必能立业。
身为女子,姜老板却已经有了的事业,还有家业。
小妹佩服!更鼓声远远传来,午时已经过去了。
凤凌一直就没碰过酒杯。
他下午还有要紧事,所以只动了些吃食。
时间一到便频频地看向舒然。
舒然虽然有些酒意,但眼神却是再清醒不过的。
她笑着说,凤三叔看我做什么?知道你有要紧事,尽管办去,不用管我。
凤凌皱眉,提醒道,你不是还要去访友?舒然摆手,不急不急,你先去你的,我朋友离得近。
我等会儿跟姜老板喝的尽兴了,再过去也不耽搁。
凤凌没说话,却还在犹豫。
这地方虽说外表光鲜,实则却是个酒色财气聚集的暗娼馆。
他怎么能放心将她独自丢在这儿?姜彤媚眼如丝,滴溜溜在凤凌身上转了一圈,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公子就算信不过我。
也该知道,我在公子面前是万万没资格造次的。
我这院子里,别的地方兴许都不干净。
但唯独这间屋子。
那些恶心的臭男人要是敢碰到门口的帘子。
我就得让他们去死啦!她咯咯笑了几声,笑声仿佛饱蘸了毒汁的蝎子尾巴,花枝乱颤。
舒然却毫不怀疑,姜彤说的这个死字。
绝对就是身死魂灭的那个死。
而不是欢场娘子们娇嗔死鬼的那个死。
姜彤笑够了,说,反正啊,你们今日用的、碰的,都是我自用的东西。
绝对是干净的。
她瞟了凤凌一眼,而舒大姑娘在我这,也是绝对安全的。
公子放心,妾身一定给您完、璧、归赵。
舒然眼皮子一跳。
完璧归赵这个词用在这语境中倒也没错。
只是……怎么就听起来那么别扭呢?凤凌的神色看上去也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他飞快挪开视线,甚至不敢再多看舒然一眼。
行吧,大侄女要喝就继续喝。
我在外面留了人,随时听你差遣。
料想旁人也不敢如何。
姜彤留了两个小丫鬟继续伺候舒然。
自己站起来,亲自送凤凌出去。
玩笑归玩笑,正经的上下级礼数,她也是不敢不遵循的。
一路上,姜彤一扫先前嬉笑玩乐的模样。
她态度恭谨,一言不发,就走在凤凌身后一步之遥。
凤凌反问,怎么现在不笑了?姜彤垂首道,妾身因为新认识了舒大姑娘,心里实在高兴。
因为很久没这么高兴,才难免有些忘形了。
见凤凌没说话,她顿了顿,接着道:公子的规矩,不喜人多话,妾身都明白。
临出门时,凤凌说,我向来疑人不用。
这会儿,你只要照顾好舒然就行了。
姜彤神色一松,急忙垂首应:是!等姜彤急匆匆赶回去,舒然面前的酒杯已经换成了茶盏。
茶香袅袅中,她望着姜彤笑道,姜老板的酒实在是太好了。
我怕自己贪杯失态,就让这位姑娘给我换了茶来。
姜彤说,你若是下午还有正事,是该少喝点。
不然,你在我这儿大可一醉方休的。
她说着,又问小丫鬟,给客人泡的什么茶?小丫鬟回:这位姑娘是贵客。
奴婢泡的是您架子上自用的大红袍。
姜彤笑了,你这丫头,果然是惯会做事的。
丫鬟们收了桌上的残羹,又摆了配茶的果碟来。
姜彤朝舒然看了一眼,似有了然之色。
她对小丫鬟们挥手道,去吧,我不叫人,谁都不要进来。
丫鬟退去,屋内就剩下姜彤和舒然两人。
舒然也想到姜彤应该已猜到她有话说,所以才屏退四周。
她也就不拖延了,抬头望着姜彤的眼睛,说:听说姜老板这往来的不仅仅是这县城的达官显贵。
还有整个州府的各位贵人。
姜彤抿了口茶,点点头,你希望我帮忙,打听什么事?舒然轻笑,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她顿了顿,正色道,我想请姜老板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我父亲,舒信章,前任礼部侍郎。
当然,我不会请您白忙,我会付出相应的酬劳。
姜彤一怔,她只知道舒然是获罪流放的官家女眷。
却不知舒然的出身竟是如此的显赫。
姜彤沉吟道,要打听令尊的消息的确不难。
但还要看,你所想知道的是哪方面的内容了。
舒然道,只要知道我父亲的所在,以及近况就够了。
自从他确定被判罪下狱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家里人虽然不说。
但我知道祖母心中忧虑,只盼着哪怕有点消息。
也能令她老人家聊以慰藉。
姜彤想了想,答应了,这事儿需要时间,我不能确定何时能答复你。
舒然松了口气,笑道,时间久一点都无所谓。
她从袖中取出一颗红宝石,放在桌上。
这是给你的酬谢,还请姜老板不要嫌弃。
之前舒然委托凤凌将她捡到的金丝银线和珍珠宝石卖掉,换成银票。
但她还留了几颗最上等成色的。
就是预备留待这种时候使用。
姜彤拈起红宝石,对着光看。
只见宝石个头虽然不大,但纯净无暇,红如滴血。
可谓是极上品了。
她满意地笑了,说,不过是打听一个消息而已。
舒大姑娘舍得把这么好的红宝石给我?舒然与她相视而笑,那还不是因为姜老板值得?姜彤眼睛里透着对宝石的占有欲。
但她始终还有些犹豫,我收了姑娘的东西,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