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原本还在不高兴地吹胡子瞪眼。
但一听见舒然搬出山乡老农,他的气焰顿时就矮了半截。
秦浩不确定地问,这话当真是山乡老农先生说的?舒然理直气壮,当然了,比真金还真!秦浩想了想,说,行吧,既然是先生催着要。
正好那一本我也带来了,你就顺便拿走吧。
白秋显家东西两屋都被改成了教室。
只有正屋留着起居用。
里间是白秋显的卧房,外间则是三位先生休息和备课的地方。
刘少文偶尔不想回自己家,也会在外间的木床上凑合着睡。
这会儿还不到下课的时候。
舒然并没有见到白秋显和刘少文。
她跟着秦浩走进正屋,发现屋里比她上次来时更加凌乱了。
到处都是书册纸笔,衣裳外袍也是随处乱丢。
舒然环顾一圈,说,真是奇怪。
我记得白小弟他爱干净,家里一直都弄得很整洁。
秦浩哼笑一声,一边翻过重重书山,边说,他爱干净有什么用?也架不住我跟那老刘霍霍的快。
更何况,小白管那帮小皮猴崽子,已经被折腾的够呛。
他哪有功夫天天收拾?舒然嘴角抽了抽,秦大人把别人家弄成这样。
倒显得理直气壮?秦浩听出她在讽刺自己,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
当初是谁千方百计请本大人来教书?论起始作俑者,小白要是怨怪什么人把他家弄乱。
也该怨舒大姑娘才对。
舒然心知这样一来一回地斗嘴,必定是没完没了。
她懒得跟秦浩多说,只伸手道,书呢?劳烦大人赶紧给我,我也好回去交差。
秦浩一直将最新一册的坊间读本随身携带。
方便自己闲来无事,随时都能翻阅几页。
他很快从自己坐的案头上拿起了那本蓝皮册子,转身递给舒然。
话说前面那几册,你何时才能还给我?舒然接过书,说,大人这么快就忘了么?之前咱们说好,这些原本底稿,山乡老农要先拿回去留用。
等到整部故事完结之后,再还给你一套。
秦浩撇着嘴嘟囔,这点小事,本大人当然记得。
舒然对他扯了个假笑,大人若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秦浩却叫住了她,等等。
见舒然看过来,秦浩眼神闪了闪,终是摆出大人的架势说:凤凌最近私底下鬼鬼祟祟做了什么?舒然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他做什么,我怎么能知道?秦浩侧目看着她,你就装吧。
你们私底下那些勾当,本大人不过问。
不代表本大人就是聋了瞎了!舒然誓要将装傻进行到底,她作认真思索状,说:嗯……我也有好几日没见过凤三叔。
兴许,他是在忙着准备过年吧?秦浩气炸,他正想发火,但一打量舒然,他的似乎想到什么。
眼神闪了闪,又把火气压了下去,尽量心平气和道:准备过年?本大人在你们眼里是个蠢货吗?舒然吃惊道,大人何必如此咒骂自己!秦浩牙齿磨的咯咯作响。
从前只有他摆布着那些犯人玩儿的。
可自打这舒然和那凤凌来到北地。
他就渐渐发现,自己好像被这俩人给拿捏了!真是气死他也!秦浩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终究是平静下来: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总之,你去告诉凤凌。
无论他正在做什么,都让他别忘了把屁股擦干净!别大小事没办成,反而惹出一堆乱子。
到时候本官只会立刻把他推出去判罪!舒然听罢,不慌不忙道,秦大人放心。
只要我能见到凤三叔,一定把您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带到。
她并没有小瞧秦浩的意思。
毕竟,凤凌做事已经那般隐秘了,却还是让秦浩捕捉到了痕迹。
可见这秦浩也不是一无是处混饭吃的。
秦浩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很是受用。
就算回不了京城,若能看见凤三公子脑袋落地的画面。
想想似乎也不错……他说完还张狂地大笑几声,恶趣味尽显。
临出门前,舒然回眸笑道,看得出来,大人对我们家秀兰还算上心。
连带着对我,也比从前多了几分客气。
秦浩脸一红,瞪眼道,就你知道?就你有嘴会说?赶紧走赶紧走!本官不想看见你!舒然也恶意一笑,哟,脸红了呀!没想到秦大人这样一个人。
脸皮竟也有如此薄的时候?说出去,大家只怕都难以置信呢!秦浩面色越发紫涨,你!你还敢说出去?!舒然口头上扳回一局,也不去看秦浩还有什么反应。
她自顾自地摆摆手,一路笑着走了。
徒留秦浩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舒然把他脸红的毛病传扬出去。
方才他想到凤凌被杀头的那点子乐趣,也都被弄没了。
转眼间就到了年节。
除夕这一日,从早起就开始下雪。
秦凤国镐京当地在除夕讲究要吃娇耳。
其实就是现代的水饺。
普通人家但凡能拿出几个钱的,都要在年节前买上一些猪肉。
为的就是除夕当晚能包一顿娇耳吃。
像曾经舒家那样的官宦富贵人家,还会吃羊肉馅的娇耳。
同时灶上还要吊一锅鲜汤。
用猪肘、瘦肉、鸡蓉、各色蕈子提前三日小火熬煮。
直至汤色清澈如水,滋味鲜甜而不见油花。
刚出锅的羊肉娇耳,洒上一小撮清白的香葱末。
再浇入滚烫的鲜汤。
那滋味,简直香的让人恨不得连舌头一并吞下去。
如今条件有限,这么奢侈的做法是不可能了。
舒荷便用肉干剁碎,与萝卜、炒鸡蛋碎一起调馅儿。
放了胡麻油和调料粉。
闻起来照样香喷喷的。
因为晚上才要好生吃年饭,中午全家就凑合点吃了。
吃饭时,舒子睿说,好久没见凤三叔来咱家了。
大姐姐是不是跟凤三叔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