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栓才细数道,白色为主,还有灰绿,看着还不大像绿的。
还有灰色、黑色、土色……哎呀呀,这一块块的可怎么数啊,数的俺眼都花了!舒然说,这是仿照北地雪林里的颜色染的。
你可以找人试试。
穿着它行走雪地林间,可能更容易隐匿踪迹。
谭栓才毕竟是暗卫之中的佼佼者。
眼前这衣服于他而言,虽是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
但舒然略一提点,他顿时就看懂了其中的奥妙之处。
谭栓才盯着衣服上的花色,深吸一口气。
他眼神逐渐狂热,如获至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黑色夜行不适合在白天穿。
之前我还想过,要不要做几身纯白色的。
但试过几次,效果不怎么样,还不如穿便装。
今日一看这个,还是舒大姑娘厉害!这雪地的白色,加上一些灌木丛啊、枯树枝、山石的颜色。
这样远远望去,必定能与周遭融为一体!舒然听着谭栓才长篇大论,比她这个染布的人还激动。
她耐心听完,才笑着说,只是按目测的大概尺寸做了。
略微多放了些尺寸,保证只大不小。
若是裤口和袖口太长,你可以自己修改。
谭栓才捧着衣裳欣喜万分,连连点头道:冬天的衣裳大了,套棉袄穿正好!至于改衣裳,这也是小事一桩。
俺老婆不在身边,很多活儿,俺都能自己做!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试试这衣服的效果了!但他的又不好意思拿了别人的东西,马上就急着走。
只能眼巴巴瞅着舒然,等她下一句说什么。
舒然看出谭栓才的急切,笑说,谭师傅忙里抽空给我送信,感激不尽。
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早些回去吧。
谭栓才如蒙大赦,对舒然说了声告辞,转身就跑。
舒然拿着信笺原地伫立片刻。
终是下定决心,一把撕开了漆封。
无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先看一看。
也好考虑要怎么跟祖母和姨娘开口。
花笺上的字迹是娟秀的蝇头小楷。
倒是与姜彤本人的娇美狂放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反差。
像是知道读信之人心情紧张。
姜彤在第一行就写了京城有讯,见信安好。
舒然见她这么写,料想舒老爷至少没什么大不妥。
略微安心之后,才继续往下看去。
信中写了,据京城来的绝对可靠消息。
舒老爷在狱中暂且平安。
因为他脱去官身之后还是个读书人。
牢狱中给他安排了单独的牢房。
一日三餐虽说不上多好,但至少顿顿有吃的。
皇帝那边的风声,也没有再对舒家继续追责的意思。
再加上舒老太爷曾经那些门生暗中照拂。
所以舒老爷在牢里还没被什么人刻意刁难过。
正屋内,舒老太太看过信笺,顺手就递给白姨娘。
白姨娘拿着,边看边抹眼泪,老爷没事就好。
舒老太太的神色也明显舒展多了。
她看向舒然,说,这封信来的好。
没有比这更好的年节礼了。
对现在的舒家而言,人还平安地活着,就已经是好消息了。
舒荷、舒子睿、舒晴三个都围着白姨娘一起看信。
舒子睿说,知道父亲没事,姨娘以后也可少掉些眼泪了。
白姨娘笑着摸儿子的头,眼泪却是扑簌簌止不住。
傻孩子,正高兴的时候,说什么呢!白姨娘的泪水很复杂。
一面是为了好不容易知晓夫君的消息。
另一面则是想到见面之日仍遥遥无期。
因而悲喜交加。
大家多少能对白姨娘的情绪感同身受,都默默地陪着她。
等到白姨娘终于哭够了。
她收起眼泪,笑道,都看着我做什么?咱们该准备着捏娇耳了。
舒老太太含笑环顾一圈,说,这是咱们来北地的第一年。
劫后余生,又逢喜讯,这个年定要好好热闹。
各种预备好的材料都端来屋里。
大家围坐,一起捏娇耳。
舒荷兴致勃勃道,我还备了几个素菜,等会儿配娇耳吃。
明日早起再炖一只鸡。
这两日咱们就放开了吃。
屋里正热闹着,听见有人敲门。
白姨娘不意外地抿唇笑道,子睿去开门。
你想见的人来了。
舒子睿呆了呆,我想见的?凤三叔么?他大为欢喜,撒丫子就往外跑。
舒荷一边擀娇耳皮,说,这时候各家都准备过年呢。
能来咱家的,除了凤三叔,也没别人了吧?舒然说,他倒是会闻饭。
一有好吃的就少不了他。
来人果然是凤凌,他身后还拖着一个简易的雪橇车。
绳子用单手拽着。
看样子他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舒子睿眉开眼笑地打招呼,凤三叔,我就知道是你!不过他还是对凤凌身后的东西更感兴趣。
凤三叔,这是什么呀?凤凌说,石炭。
你们用这个烧火,比用柴草方便得多。
舒子睿当然知道何为石炭。
镐京那些大户人家,冬天都要烧熏笼。
还有姑娘夫人们怀里时常抱着的暖手炉。
里面烧的都是上好的石炭,又雅称银丝炭。
舒子睿也知道这事儿不适宜声张。
他回头看了一眼,飞奔到正屋窗口,叫了舒然几个出来帮忙。
舒然自然知道这些石炭的来历。
赶紧叫凤凌把车子拉进院子。
关了门,舒子睿才围着那车石炭啧啧称叹:凤三叔太厉害了。
这么重的石炭,竟然单手就能拉过来。
凤凌笑道,这雪橇车在雪地上行走,总归是省力些。
他收到两个小朋友眼中期待的小星星,会意道:上面的东西卸下来,这车就留给你们玩吧。
舒子睿和舒晴一听这车子归他们,简直欢喜的要疯了。
这玩具坐上去滑雪岂不厉害?明日可有的跟小伙伴们炫耀了!大家开始一起动手搬石炭。
凤凌与舒然走在最后,他目不斜视,似不经意道:你还给老谭准备了年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