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之所以这么高兴。
是因为纸包里的相思被人精心处理过。
并不像其他药草那样,晾干保存即可。
而是用可吸水、通气的重物压着,等待慢慢阴干。
这算是最入门款的植物标本制作方法了。
最后才能尽量保留了这朵花原本的面貌。
凤凌也往纸包里看了眼,说,能看出原貌。
请中原这边的大夫帮着辨认,就能方便些。
舒然说,岂止是方便些啊?这药材取自南疆,咱们这边的大夫或见过,或没见过。
或者曾经见过,却不知名称。
保留了原貌,就算是多一条解毒的线索呢!她说着,悉心挑出两朵小花。
然后把剩下的重新包起来,交还给凤凌。
我留这两朵就够了,剩下的你拿去用吧。
凤凌收起纸包,说,还有一件事,你提前做个准备。
舒然满心都在配药搞实验上。
心不在焉道,啊?什么事?凤凌垂眸喝水,说,京城那边又要送一批流放犯人来了。
这次押送的人,是你我认识的。
舒然一怔,蓦地震惊道,你是说那个伍长?对。
凤凌淡淡道,此人姓张。
从去年攒到今年春夏的流放犯人,还是都由他押送。
算时日,差不多还有十来日才到。
舒然想起流放路上的那段经历,心里面就不舒服。
她沉着脸说,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
凤凌说,如今最要紧的。
是该想想山下那些田地该如何瞒过去。
舒然看向他,了然道,这事儿秦浩应该已经找过你了吧?他怎么说?凤凌看着舒然,眼底漾出些许笑意。
好像在对她如此敏锐的猜测表示赞许。
秦浩提了三种办法。
要么就像钦差来的那次,想办法蒙混过去。
要么就干脆拉那伍长下水。
要么……凤凌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一了百了。
舒然没好气道,你听听,他说的这都什么话?除了第一个,后两个全都是馊主意!凤凌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哦?怎么说?舒然奇怪地白了他一眼。
这点小事,她不信他自己想不明白,却偏要拿出来考她?舒然说,一个小小的伍长,你拉他下水,别说他敢不敢了。
他离开后,如何能保证他不背叛?更何况他能发挥的作用,恐怕根本不值得你冒这个险。
最后,如果杀了他,那就更糟糕了。
押送犯人的伍长和士兵们迟迟不归。
就算你在北地外面动手,也难保不会把朝廷的疑心引过来。
凤凌十分赞赏地叹道,不错,舒大姑娘果然聪慧。
舒然眼珠子转了转,狐疑地瞥向他。
不对劲啊?你不会挖了什么坑等着我跳吧?凤凌笑道,坑没有,请求倒是有一个。
他向舒然拱手,说,还请舒大姑娘带好你们这些人。
与秦浩配合,在新人到来时撑过三日即可。
舒然点头瞅着他,似有赞叹之意。
原来你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凤凌说,流放村那边,宋襄也嘱咐过了,让他们全听你的安排。
舒然重重吐出一口闷气,说,知道了。
反正事关所有人,这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
她顿了顿,语气闷闷地问,他们这次还会带着判司吧?凤凌嗯了一声,押送犯人,自然不能少了判司。
判司,是秦凤国刑部驯化出的一种狼。
这种狼凶残嗜血,听骨哨行动,专门追踪犯人手腕上佩戴的手环。
只要犯人没能逃出判司嗅觉追踪的半径。
被抓到之后,若无手持骨哨之人的命令干涉,逃犯就会被判司撕咬啃食而死。
舒然曾亲眼目睹过判司食人的画面。
至今想起,仍心理连带着生理的恶心。
她下意识抚摸自己腕上的手环,心情变的十分糟糕。
凤凌望着她,有些歉意道,糟心的事说完了。
最后还有两件好事。
对舒然而言,再见到那位凶残的伍长以及判司,已经是近期最坏的事了。
就算听有好事,她难以提起多少兴致。
什么事?凤凌说,这次来的人中间,有一名郎中。
最近听说总有人找你看病,你时常为此烦心吧?等他来了,就可解了你眼下的难题。
舒然眼睛里多了些光亮,郎中?你认识的人吧?他看病很厉害么?凤凌想了想,答,嗯,勉强……算是个能派上用场的庸医吧?舒然嘴角抽抽,这评价可真有够勉强的。
她正要问第二件好事。
凤凌却执起她的手腕,手掌按在那手环上。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手环竟然分成了两个半圆,从舒然手上掉落。
凤凌早有准备,另一只手准确地接住手环,放到了桌子上。
舒然先是震惊,把自己的手举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继而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凤凌。
这?这就解开了?凤凌平静道,嗯,如你所见。
舒然一直心心念念想摆脱的手环,突然脱离了她的手腕。
短时间内,她还真有些无所适从。
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之前你不是说没办法打开吗?凤凌说,之前的确不能。
他翻转手心,将夹在指缝里的钥匙给她看。
不过我做出来了。
东西只有黄豆大小,通体漆黑晶亮,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
仔细看表面有许多打磨出来的尖刺。
整体形状却极不规则。
每个尖端的粗细、长短、高低各不相同。
完全颠覆了舒然对钥匙的概念。
舒然小心翼翼地将那钥匙拈起来细看。
这做的也太精巧了吧?若不说是钥匙,我会以为它是暗器。
像缩小版、更复杂版的铁蒺藜。
凤凌不知从哪又拿出一根细细的竹签。
他将分开两半的镯子对着窗口的光线。
将竹签的尖端伸进缝隙中,轻轻地一点一点往外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