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下又轮到刘少文发愣了。
他跟小书生说君子好逑,意思只是调侃少年郎血气方刚。
夜里难免空虚寂寞,想的多了自然就会睡不好。
怎么又引出一个她来?刘少文内心的八卦探测器开始滴答作响。
他一把抓住小书生,冷静持重的脸上熠熠发光。
她?什么她?哪个她?我认识么?白秋显望着刘少文,不禁有些傻眼。
他虽然偶尔有些呆气,但他也不傻呀。
稍一寻思就回过味儿来。
都怪自己方才一时紧张会错了意,说漏了嘴。
白秋显脸色涨的更红了。
但他却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刘先生自然是不认识的。
那可是小生梦中的神女。
他说完就严肃地走开,从水缸里哗啦啦舀水准备洗漱。
刘少文却不死心地跟在小书生屁股后面。
自行猜测道,神女?是湘江神女?还是洛水神女?白秋显端着洗脸盆转过身来,瞟了刘少文一眼。
梦中神女,乃是小生心之所愿幻化而成,没有具象!他边走边摇头晃脑道:若是泄露了天机,岂非是小生对神女的亵渎?刘少文停下脚步,望着小书生走到大树下开始洗脸。
他原地懵然了片刻,摇头哼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有长进啊。
我还以为他是个问啥说啥的老实孩子。
如今倒也长了几个心眼出来。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刘少文并没有背后说人闲话的意思,因此声音并不小。
白秋显听见了,直起腰先擦了擦脸。
然后认真的说,既然刘先生提起。
小生想了想,可能是受刘先生和秦大人耳濡目染。
正所谓近朱者赤。
刘少文干巴巴地笑着,点了点头,啊对对对。
说的有道理。
不然他还能说啥?难道要说近墨者黑吗?白秋显提着一颗心,等待着舒然所说的惊喜。
然而他从洗漱、吃早饭、到翻看昨晚备课的记录。
再到听见学生们都陆续进入教室。
他依然没有发现惊喜在哪儿。
难道还不到时候,还要再等等?白秋显心里嘀咕着,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今早他上这个班的第一节课,带孩子们识字,还要背一篇文章。
作为一个认真负责的夫子,他走到门口就收敛了心神。
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今日的课程上。
舒子睿作为班长,负责带头喊话:给夫子问安!孩子们声音洪亮,齐声问安。
白秋显走进课堂,含笑点点头,大家今日也安好。
都坐吧,咱们开始上课。
一切如常,他低头翻开书本。
翻了两页,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同。
方才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白秋显猛然抬头朝下方看去。
还是那么多张熟悉的小脸。
只是比起前几日竟然多了三个人。
这三个孩子他当然认得,都是春耕之后不来上学的。
白秋显不禁有些激动,连话音都在微微打颤。
李小宝、赵潘、马汉秋,你们三个这是……马汉秋站起来,大声说,回夫子的话。
俺爹说了,让俺还是回来上学。
白秋显又看向李小宝和赵潘,你们两个,也一样?两个孩子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头。
白秋显还是有些不放心,接着问:你们是只来这一次,还是以后都来啊?马汉秋性子活泼些,他代表小伙伴,咧嘴笑着说:不是一次,是以后一直来。
只要夫子肯教我们。
白秋显原本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学生们还会回来。
他激动地连声说好。
又道,你们等等啊,我去那边看看。
白秋显急吼吼地跑到对面,发现那边也多了两个孩子。
加起来一共五人。
小书生站在院子里,仰头对着天空傻笑。
当初辍学九个人,竟然能回来一大半。
这绝对就是舒然所说的惊喜了!白秋显兀自高兴够了,才收起笑容,返回去开始上课。
一堂课结束之后,他留下了马汉秋,悉心询问:之前我去你们家里。
你们家大人不是还坚决不许你们上学来?为何突然又改变主意了?马汉秋咧着少了一颗门牙的嘴,笑的有些骄傲。
是舒家大姐姐跟我娘说的。
然后我偷听了我爹娘的议论,才知道的。
白秋显也忘了要教导学生非礼勿听,催促道:你都听见什么了?马汉秋惟妙惟肖学着他娘亲的语气,他爹,舒大姑娘说的有道理。
农活总也干不完的。
咱们可以上午让娃娃去学堂,下午给咱帮忙。
再加上每逢五日,就有两日休沐。
这么加起来,也不耽搁什么事嘛。
白秋显问,所以,你爹就答应了?马汉秋笑道,是啊,答应了。
不过,我觉得,我爹还是怕舒大姐姐。
每次只要是大姐姐说的话,他一般都会听话的。
白秋显却摆手道,非也,非也。
舒大姑娘那是以理服人。
她说的有道理,说的是为大家着想。
大家自然都会听她的。
而不是怕她。
此为以理服人,心悦诚服,你明白了吗?马汉秋挠挠头,实话实说,嗯,好像能明白一点。
反正舒大姐姐很好,我们都喜欢她呢!白秋显瞠目,舌头有些打结,喜、喜欢?马汉秋理所当然地重复了一遍,对啊,喜欢。
白秋显沉默了一下,微笑说,耽误你课间休息。
你去找他们玩吧。
马汉秋向夫子鞠了一躬,转身跑了。
白秋显独自坐在那,连声叹气,十分惆怅。
他真的很羡慕这些孩子。
小孩子的眼睛清澈,喜欢谁都不加掩藏。
他们能纯然地说实话,内心也毫无芥蒂。
不像他。
满腔的心思,却有万般的顾虑。
吃过午饭,舒然稍作休息就出门了。
北地的各项布置已经差不多完成。
所以她打算久违地出去一趟。
赶在流放队伍到达之前,把一些积攒的事情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