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显更局促了。
小生、小生不是发呆。
就是一直在这儿等舒姐姐回来,有几句话说。
舒然失笑,那你刚才怎么一声不吭?要不是我先发现的你,我都快走过去了。
白秋显望着舒然,紧张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他说,刚才不敢大声,怕突然站出来,吓着你。
舒然问,有什么事,你说吧。
白秋显表情骤然变得无比郑重。
他深吸一口气,面对舒然,拱手、弯腰。
一鞠到地,结结实实地行了一个读书人的大礼。
舒然被惊的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做什么?离过年还早呢,我可没有红包给你啊!白秋显一礼行罢,再直起腰,笑容灿烂。
舒姐姐昨日所说的惊喜,小生今收到了。
小生这辈子还没收到过这么好的礼物。
所以必须来跟你当面道谢。
舒然想起来是有这么档子事,遂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过是遇见那些孩子们的家里人。
跟他们说了几句事实利弊。
应该也不是全部孩子都回去了吧?白秋显说,回来了五个,已经很多了。
舒然颔首道,之前你说的话都对。
小孩子在这个年岁,能多读书就多读一点。
无论他们长大以后将会做什么。
她扭头看向他,你啊,还挺适合当夫子的。
对孩子们总是全心全意。
白秋显笑道,其实小生过去也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教书。
不过……他有些自嘲地说,小生并非全心全意。
小生还没有安心只做一个教书的夫子。
舒然微笑说,我知道的啊,你志不在北地。
施展自己的抱负,与帮助他人并不矛盾嘛。
况且。
她扭头望着小书生,说,你的初衷,不是想帮更多的人,在这世道获得公道吗?白秋显点头,说,舒姐姐放心。
小生不会再动摇了。
只是心里突然有些感慨罢了。
两人慢慢地往前走着。
白秋显突然问,舒姐姐,如果以后。
小生是说如果,咱们都能重获自由身。
你打算去哪儿呢?舒然笑说,暂时还不确定。
不过,应该是不打算回京城了吧。
白秋显垂首沉默了片刻,抬眸直视着舒然,说:舒姐姐若是想好以后去哪。
可别忘了告诉小生。
舒然见他如此认真,也就随口答应,行。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按照朝廷定下的刑期。
白秋显将会比舒家人早两年离开北地。
此刻他暗下决心。
他就是要科举为官。
这样在舒然一家出去的时候,他就有能力为她提供一方庇护。
白秋显一直把舒然送到家门口,才告辞离开。
舒然站在门口朝他挥了挥手。
她有些感慨,小书生好像又变的成熟一点了。
舒然一直都知道白秋显志向高远。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了解过他的能力。
读书几乎过目不忘,对时事的见解超前,接受新鲜事物的效率极快。
就连曾经他完全陌生的种地。
他都能很快的学会,并且举一反三,做起来不比任何人差。
做任何事,他一旦定下了目标,就绝不拖泥带水。
这个小书生绝非池中之物。
他如今性子只是看上去绵软些。
缺少的只是机会,以及真正的历练。
舒然兀自感慨了片刻,正要推门进院子。
刘嫂却从不知从哪走出来。
探头探脑地朝着白秋显的背影张望。
舒大姑娘这么晚回来,白夫子护送,还真是体贴啊。
舒然扫了她一眼,说,刚下山了一趟。
回来遇见白小弟。
我帮他劝了几个学生回去,他来找我道谢。
舒然这般大大方方地说了,语气又轻描淡写。
刘嫂子倒是感觉有些没趣儿了。
她只得收起暧昧的眼神,讪讪道,这样啊。
学堂那事儿我知道。
白夫子为了能让那几个娃娃继续念书,费了不少嘴皮子。
舒然扯了扯嘴角,嫂子出来倒垃圾?刘嫂子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木盆,啊,对啊,倒垃圾。
舒然不愿再跟她多说,趁机结束了闲聊:那我不打扰嫂子干活,先回去了。
刘嫂子点头哈腰地赔笑,哎,你回。
待舒家大门关上。
刘嫂子一个人走开,嘴里念念有词,这还真是怪了。
两个人看着也算登对。
整个北地与她走得近,年岁相当又没娶妻的不就是白小弟了么。
难不成,她想在北地熬成老姑娘?舒然在家里突然打了个大大喷嚏。
白姨娘关切道,别是吹了夜风着凉了?舒然揉了揉鼻子,说,不至于那么娇弱。
她玩笑道,我估计啊,是有人在背后说我。
舒荷整理着买回来的东西,兴味地问,什么人啊。
大姐姐能这么说,一定是有缘故。
舒然这才说了,方才在门后先后遇到白秋显、刘嫂子的事。
白姨娘听罢就不乐意了。
刘家那媳妇素来就是个大嘴巴。
成日就属她最爱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
不行,我这就找她理论,让她闭上嘴别乱说!舒然却拉住白姨娘,笑道,姨娘别急啊。
没凭没据的,咱们找人家理论,反而显得心虚。
倒不如先让她说去。
白姨娘犹豫,可是……这些话要是传扬开来,有损咱家姑娘们的名声。
舒然呷了一口茶,淡定道:我跟白小弟有没有私情,大家都长着眼睛。
我行的端做得正。
她若敢做的过分了,到时候再收拾也不迟。
白姨娘总算点了头,好吧。
这两天咱们可要仔细听听,他们都议论什么!舒荷抿唇而笑,这个包在我身上。
过了一会儿,舒然趁着大家都走开。
小声对舒老太太说,祖母让我送的信,我已经交出去了。
咱们接下来只需静待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