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下,犯人们或搬着石头,或几人合力拖着石头。
无论男女老幼,皆因为用力而青筋暴露。
汗水如滚珠一般颗颗砸在地上。
他们表情都透着麻木,看着像极了驯服的牲口。
就算没有鞭子赶着,他们也一刻不敢停歇。
秦浩打着哈欠,对伍长说,老刘?啊不对,你好像姓张?老张,你看看,这就是本大人打造的地狱之景。
怎么样?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啊?伍长冷哼一声,我可没有大人的雅兴。
不过,大概是我去年来去匆忙。
他看向秦浩,眸中闪过一抹审视的光。
我怎么就没发现,秦大人之前也如此整治犯人啊?秦浩哈哈一笑,说,你当然是第一次见了。
这是我去年才想到的。
谁让他们敢偷本大人养的鱼呢?该死!伍长也笑了笑,点头道,也对。
年底我才听刑部的兄弟说,钦差大人回京。
特地跟刑部上官讲了在北地的见闻。
哦?秦浩鸡贼地抖动眉毛,两眼放光道:钦差大人有没有帮我美言几句啊?伍长心下鄙夷,但表面态度依然客气,那是自然。
钦差大人夸赞了秦大人在北地的作为。
还建议刑部的诸位上官。
要在其他几个流放地学习推广呢。
秦浩看上去越发的激动。
把一个恨不得跪舔上官、以求飞黄腾达之嘴脸展示的淋漓尽致。
哎呀!这可是好消息啊。
您昨晚来时,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伍长皮笑肉不笑,我来时,据说秦大人还在睡觉呢。
秦浩一拍脑门,这个老周!我睡觉怎么了?伍长远道而来,无论天大的事,也得给我叫醒啊!他紧接着又堆起笑脸问,那敢问……刑部诸位大人,后来可曾提过我的名字啊?伍长掩饰不住唇角的冷笑。
这倒是没有。
他满意地看着秦浩的笑容消失,心情舒坦地摆了摆手。
行了,早饭在哪吃?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秦浩看着伍长向前走的背影,眼中的热情逐渐转为阴沉。
这个人竟然敢当他是蠢货?羊入狼窝还不自知。
真当一个小小的伍长,如今还能在北地横着走么?!秦浩独住的木楼里,周黑娃父女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周秀兰有些焦急,几次走到窗前张望。
上天保佑,秦大人那边能顺利糊弄过去。
保佑舒然和大家今日一切平安。
早饭时,伍长拒绝了秦浩的劝酒。
对不住,秦大人,我在执行任务中从不饮酒。
他一点套近乎的余地不留,紧接着又说:我手下人也不能喝。
大人的酒得来不易,还是省省吧。
秦浩没能找到攻破的缝隙,恨得在心里直咬牙。
但他面上也只能笑着说,不喝酒好。
都是为了朝廷么。
来,那就喝粥,吃肉。
咱们北地这时候别的没什么,野味却是管够的!原本秦浩的计划是,先狠狠让这帮人醉上一场。
等他们睡醒,大半日也就混过去了。
反正他提前跟凤凌谈过条件。
他损失掉的高粱烧,事后都由凤凌给补上。
哪知这伍长滴酒不沾,且油盐不进!秦浩一边招呼着伍长和兵丁们吃饭。
一边另外想着,等会儿要如何应对。
这时,楼下传来周秀兰的惊呼声。
秦浩瞬时跃起,不管不顾地冲出去,秀兰,怎么了!周秀兰吓得脸色发白,指着面前身形庞大的灰狼。
狼!狼!牵着狼的兵丁向秦浩一抱拳,对不住。
属下带判司来找点吃的。
不想惊吓到了秦大人的家眷。
周秀兰手里还端着一大盘子烤兔肉。
大概是受到肉香味的诱惑。
判司凶残地龇牙,口水滴滴答答在地上落了一片。
秦浩将周秀兰护在自己身后,对那兵丁喝道:既然知道是惊吓。
就别把这东西带出来随便招摇!我家里人要是被吓出个好歹,你能负责吗!兵丁被吼的有些懵了。
他挠挠头,态度更加低了三分地解释道:秦大人恕罪。
其实小的看这周围都是山林。
原本早上想带着判司出去狩猎的。
只是今日伍长起的晚些,小的又不敢去打扰……秦浩一下子抓住了关键。
你说判司是跟你们伍长一起睡?兵丁憨厚一笑,是啊。
伍长说了,判司在身边,更安心么!秦浩眼珠子一转,摆了摆手说,你带着它先回去。
等会儿我让你们的人送些生肉过去。
兵丁瞟了眼烤肉,吞了下口水,那我的……周秀兰抢先道,你的也有。
现烤的肉,我等会儿一并让人给你送去。
兵丁牵着判司高兴地走了。
秦浩却一脸玩味地摸着络腮胡,喃喃道:我当他是个阴狠的毒蛇,天不怕地不怕。
没想到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还需要一头狼陪着壮胆,有趣。
周秀兰方才看秦浩的反应,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
她小声问,大人是发现什么了?秦浩点头,眼神里透着兴奋,嗯,你跟周叔在这盯着。
我出去一趟。
其实伍长不喝酒,并非是真的不爱喝,或者不胜酒力。
他自己在京城家中时,还是颇喜饮酒的。
只因为他多年往来,押送流放的犯人。
自然也收过旁人的钱财。
接到过要他在路上无声无息地了结某人的指令。
如今他手上早已不知沾了多少鲜血冤魂。
尽管伍长嘴上说并不相信世上有鬼。
但他内心还是会怕。
怕自己有朝一日不知会如何遭到报应。
所以他才养成了押送往返中,凡事都小心谨慎的习惯。
就连睡觉,都要让判司在一旁相伴。
秦浩秘密找到舒然和凤凌。
说了他方才得知,伍长在外时,非得判司陪伴才能入睡。
他兴高采烈地提议:虽然本大人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但咱们是不是能用鬼神之道吓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