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微微笑道,八十两一册,的确不是小数目。
但我就是要一百两,不让价。
齐老板的书局生意是家传的。
他做生意有几十年,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
他看得出来,舒然提的价钱是铁了心的。
如果再讨价还价,也不会有什么对他有利的进展。
齐老板沉吟道,舒姑娘稍等片刻,容我考虑一下。
舒然点头,齐老板尽管考虑。
齐老板抱着自己心爱的算盘进后堂算账去了。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
齐老板擦着汗出来了。
他看着舒然,欲盖弥彰地将笑容收敛了几分,说:一百两的确是个行内的大价钱了。
看在馨雅跟我们家世交的份上。
也看在舒大姑娘送来的这套书,看开头的确不错的份上。
我就为这一套书,赌这一把了!林馨雅明知这人是在故意卖惨,便笑着说:齐伯伯要是赚大钱了。
可别忘了我这个牵线搭桥的人啊。
齐老板有些尴尬地笑,那是当然的。
接下来双方立下了契子,各自按了手印。
舒然把剩下几册交给齐老板。
齐老板大略翻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滥竽充数的内容。
倒也干脆的拿出银票,给了舒然。
舒然又把自己刚才挑的书放在柜台上。
我要买这几本书,劳烦结账。
齐老板看了一眼,大方地说,第一次跟舒姑娘做生意。
就当是送给你了。
还请你在作者面前多多美言,催促他如期送书过来。
舒然保证道,放心,除了不可抗力之外。
一定不会耽搁您做生意。
齐老板收到了从未看过的新颖好书。
以他的经验,这部坊间读本一经面世,定然引起轰动。
此时他的心情也很好,甚至主动提出:等到新书刊印出来。
我一定预留一份,劳烦姑娘带回去给作者。
也算是留一份纪念。
舒然也没客气,那太好了。
反正她答应了要给秦浩留一套,这下还省得自己花钱买了。
从书局出来,已是正午。
舒然做东请林馨雅吃了顿饭。
饭菜上桌,舒然说,这个月卖茶的分红我不要。
都归你了。
林馨雅愣住,为什么?舒然道,这次你既帮我打听,又帮我跑腿牵线。
否则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我怎好意思让你白白的辛苦?林馨雅放下筷子,有些不高兴了。
舒然,我说了是帮你。
帮你不是生意,是情分。
生意上的钱,说好了怎么分,就怎么分。
多余的我才不要!舒然见她真生气了,急忙哄道,好好好,是我考虑不周。
我自然知道你帮我的情分。
我这不是过意不去么?你对我好,我也就想着要怎么对你好,仅此而已。
林馨雅这才有了些笑模样,你这些话说的不错。
不然啊,我连这顿饭都吃不下去了!饭后,舒然和林馨雅在酒楼门外道别。
舒然转身牵马时,有人迎面撞了她一下。
本来她还没在意。
但是伸手去解马缰绳时,却看见一张纸条从她袖口飘落。
她左右看没人注意,弯腰将那纸条捡起来。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老地方,姜。
舒然知道,这一定是姜彤给她的。
她回头望去。
人群中早已分辨不出刚才是什么人递纸条给她。
姜彤的院子里,午后树影横斜,水流潺潺。
到处都安静的令人昏昏欲睡。
舒然坐在水榭上,这里三面环水,将炎热都隔绝在外。
姜彤亲手把一碗酸梅汤放在舒然面前。
然后说,舒大姑娘买的消息总算是有回信了。
据你父亲亲口所说,他在同僚中并无结怨之人。
唯独随侍的一名书童,本名陈良的。
倒是在抄家前一日就不见了。
舒然微微蹙眉,看来家里被搜出那几箱银子。
爹和祖母、姨娘都不知其来历。
看样子是有家里的内贼里应外合。
姜彤做情报买卖向来谨慎,多以口述为主,免得留下把柄。
她接着说,你的第二个问题。
你父亲说,他当时想随了爱女唯一的心愿,促成你与凤三公子的婚事。
但是他自知门第悬殊,并未主动找上凤家。
是凤家大伯,也就是如今的凤家代理家主。
他主动找上了你父亲。
舒然怔住,不是我爹主动找他?是他主动找我爹?姜彤轻轻嗯了一声,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真没想到,帮着舒大姑娘做买卖。
还能知道公子过去的这点八卦。
她最后又取出一根湘妃竹制的毛笔,放在桌上。
这里面装的,是你家老宅地契的所在。
按行规,钱货有关的讯息,我的人都不会过手。
直接让你爹写下,亲自装进笔杆中。
除了你和你的家人,不会有任何外人知晓。
舒然收起毛笔,说,姜老板做事果然讲究。
姜彤娇笑,我说了,赚银子我是专业的。
不然,你们这些金主又怎能一而再的光顾呢?舒然想拿到的都拿到了。
从中又发现了一条疑点。
就是之前凤凌跟她解除误会时,曾说是舒侍郎主动找凤家提亲。
若姜彤的情报没有出错。
那么事实却是完全相反的。
难怪凤凌当初那么厌恶舒然,那么厌恶舒家。
只因他最初认为,若不是舒家不自量力提亲。
就不会给那些试图谋害他的人创造机会。
舒然从小院出来,也顾不得逛集市了,就紧赶慢赶回了北地。
到家时正是夕阳西下。
舒然拆开毛笔的笔头,慢慢抽出纸条。
她自己没看,先双手递给舒老太太。
舒老太太展开纸条,对着光线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啊,还好,咱们家的老宅地契还在。
你也看看吧,这是你父亲的亲笔。
舒然接过来看,只见上面写着:老宅地契,父亲已于舒然出生那年送去河阳老家。
收在老宅父亲母亲当初成婚的卧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