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皱眉,盯着谭栓才上下打量。
真的?谭栓才强忍着心虚,与舒然对视,并使劲地点了点头。
真的!舒然眉头渐渐展开,笑容十分和善,老谭。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不擅长撒谎?谭栓才眼珠子转的更快了。
他眼神飘忽不定,看天、看地,看周围的花草树木。
就是不敢看舒然。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如同刚去过了茅厕一般,表情豁然开朗。
啊,对了!其实吧,公子这回出去是有件正事。
之前姑娘绘制的夏季迷彩衣的花样子。
公子专门找了一家染坊。
打算秘密做一批军服和铠甲。
这次出去就是为了验货取货的。
谭栓才说完,内心感觉放松多了,脸上甚至有了笑模样。
这下他说的总归是要紧事对吧?舒大姑娘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哩?然而下一刻,就听舒然凉凉地说,只是验货取货。
若是这种事都需要他亲力亲为。
以你们要做的那些事,岂不早就把他累趴下了?谭栓才本来已经挺直的脊背抖了一下。
双肩又如偃旗息鼓般地垮塌下去。
他只得说,舒大姑娘要找公子,俺帮着传话,这都是应该的。
只是……他十分同情地瞥了舒然一眼,又飞快地挪开了目光。
在心里说:只是俺怕你知道了真相会伤心啊。
舒然观察谭栓才的神色,猜测道:他去见的什么人,是不方便让我知道的?谭栓才浑身一耸,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他实则被吓得够呛。
舒大姑娘咋一开口就给猜中了呢?太可怕了!谭栓才表现的越是欲盖弥彰,舒然起了推究事实的兴致,就已经停不下来了。
她第六感被调动到了极致。
继续推测道,我不方便见的人。
又能把你吓成这样,不好意思直接告诉我的。
嗯,莫非是一位年轻未婚的姑娘家?谭栓才差点拔地而起,他拼命摇手,大声说:不会,没有,怎么会呢!公子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他、他就算见了也不会的。
谭栓才激动地说完,才发现舒然正默默地看着他。
两个人相对无言。
一只老鸹从天上哇哇哇地飞过,场面越发的尴尬。
片刻,还是舒然笑了笑,说,是他让你瞒着我的?谭栓才正后悔自己一不小心说太多。
听到有补救的机会,急忙澄清,不是!公子走的时候,倒是什么都没说。
就是俺……他看了眼舒然,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实话实说:嗐,反正公子说过。
只要舒大姑娘问起,只要是俺们知道的,就知无不言。
那俺就直说了啊。
舒然点头,说吧。
两人到屋里坐下,敞着房门说话。
谭栓才说,公子如今掌控了乔家峪附近的滨海驻军。
算是得到了北方屯兵三分之一的兵力。
但东边通往镐京的必经之地上,还有东北军驻守。
东北军的大将军姜济成,与公子的父亲有些交情。
俺听说他膝下有一儿一女。
其中女儿正当妙龄。
姜济成极为宠爱此女,他似乎有意……谭栓才难以启齿地停顿片刻,抬头看了眼舒然。
才继续说下去,有意将女儿嫁给公子。
真是好俗套的剧情啊。
舒然在心里如是说。
她镇定道,所以你家公子今日是去相亲了?谭栓才摇头,这个俺也不知道。
俺只知道,公子的确是去见姜大将军。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其实,俺一直是站在舒大姑娘这边的。
只是公子若能借着婚事,取得姜大将军的支持。
如此对于公子的大计,倒也是……谭栓才说不下去了,他不敢看舒然。
但他说的那些话绝对都是发自肺腑。
他的确向着舒然,也曾由衷希望舒然和凤凌百年好合。
只是他们这些人追随公子。
每个人都是赌上了全部身家性命。
为了一件事连命都可以不要。
相比之下,儿女之情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舒然并没有谭栓才想象的那样,难过或者生气。
她淡然道,你说得对。
若他取的东北军的支持,不但两翼兵力合并。
还能畅行无阻,直取镐京。
仅凭一段联姻就能得到的话,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谭栓才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姑娘、你、你这不生气啊?过去他多看街上的姑娘一眼,他家里那婆娘都要闹别扭的。
公子都去相亲了。
舒大姑娘怎么就不吃醋,也不生气呢?舒然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与你家公子是向天盟誓的盟友。
他能成功,我自然乐见其成。
谭栓才没想到舒然如此的冷静,不禁陷入了迷茫。
啥?难道公子和舒大姑娘之间不是他想的那个关系?但是不应该啊。
明明每次公子见了舒大姑娘回去,脸上都一副桃花朵朵开的样子。
难道……其实一直都是公子剃头挑子一头热?!谭栓才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千万不能让公子知道,他知道的太多了!谭栓才答应帮舒然即刻通知凤凌。
只是凤凌具体何时回来,还得看他的行程。
舒然起身告辞,她攥了攥手指,才察觉指尖麻木冰凉。
大概是因为方才坐姿不对。
心口有些莫名发堵,所以血流不畅吧?临出门时,她忽然停下脚步,问:那位将军之女是什么样子,你可曾见过?谭栓才摇了摇头,未曾。
舒然含笑说,这样啊。
她迈步出门,谭栓才在身后跟着相送。
走到了路上时,谭栓才想了想,如实说:公子没跟舒大姑娘打招呼,只是因为走的突然。
是俺自作主张,刚才还想瞒着您。
因为论起私心,俺希望公子能完成此事,不被任何事干扰。
他向舒然拱手,深深一揖。
还请舒大姑娘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