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新来的这些人总归是不安定因素。
但只要看见他们愿意努力干活。
至少说明他们已经决定了在这里踏实的过日子。
再加上已经有了足够的存粮。
这个冬天总归能平平安安地过去。
舒然颔首,朝刘少文说,那就好。
最近辛苦刘先生了。
让你明里暗里的打听那十几家的情况。
刘少文笑着说,我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又怎么说自己是跟着舒大姑娘办事的?舒然笑了笑,有些心事重重地说:刘先生可曾想过。
若有一日离开这里,您打算做什么?刘少文一愣。
他想了想,如实说,我的刑期还很远。
除了眼下这耕田、教书的日子,倒是没想过以后。
舒然问,那年觉得,这里的日子好么?刘少文抬头望着天边西沉的日头,目光悠远。
刚来的时候,觉得不好,甚至觉得还能不能活下去。
可渐渐地,真正在这儿落脚了。
日出给学生们上课,午后或者小憩,或者做些农活,夜里看看书,跟小白说说话,日子过得自给自足,倒也充实。
这样的生活我也不知是习惯了。
还是真的喜欢上了。
舒然笑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样的生活还不错。
只是我还没甘心就如此了了一生。
我还是想出去看看,天大地大。
刘少文自嘲一笑,与舒大姑娘相比。
我这堂堂男儿被磋磨的全无棱角,已然忘记了当初的理想抱负。
完全不想再去与生活争斗。
是不是显得很可笑?舒然说,人各有志。
只要无碍他人,无损公理正义,便没什么可笑的。
她顿了顿,抬起头对刘少文说,不过……我想着,我与先生倒是有一个志向相投。
刘少文好奇道,哦?什么?舒然笑说,我想让北地建立起和平的秩序。
在这里大家都能凭自己的劳动衣食无忧。
人们和平共处,团结平等,没有犯罪,没有战争。
也不会有自上而下的欺压。
外面的人可以进来游玩。
里面的人可以卖土特产,可以做饮食生意,就能赚到钱。
刘少文听的不由痴了。
这不就是书中所写的桃源乡吗?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事安稳不受外界俗世纷扰。
舒然说,就算有一天我不在北地了。
我也希望愿意留在这儿的人能过上太平的日子。
刘少文提醒道,可这里是惩罚有罪之人的流放地。
舒然颔首,有罪之人当罚。
但您放眼看去,如今的北地有多少人是真的有罪呢?刘少文沉默了。
朝廷不仁,那些官员更是将北地当做挟私报复的工具。
舒然已经笑着往前走去。
不过你说的对,真正有罪之人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还是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刘少文跟上去,说,若是北地从此没有受冤枉之人。
那才是真的两全其美。
舒然想了想,也对。
流放地毕竟是流放地。
怎能因为我的一己想法就把它改成农家乐呢。
刘少文又是一愣。
农家乐?又是什么?顾名思义,莫不是说农家的快乐?舒然却没有丝毫再解释的意思,笑盈盈地走了。
这日早晨,舒然不用人叫就醒过来。
因为揣着满腹心事,她潦草地吃了早饭就出门去了。
铁矿下面,谭栓才专门辟出一个空置的石室,周围着亲信暗卫把守。
室内只有舒然、凤凌、秋重楼三人。
秋重楼取出一个小瓶随手抛给凤凌。
吃不吃你自己决定。
我只能保证配药的时候我已经尽力了。
他又指了指放在地上的药箱。
还有,一旦你出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尽全力施救。
凤凌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打开瓶塞,直接把药丸倒进嘴里。
舒然看着他这番动作,一颗心却似在悬崖打了个来回。
但事已至此,为了给凤凌信心,她只能强自镇定。
秋郎中说这药性凶猛。
你服了药就躺着休息。
凤凌知她担心,尽管他一点也不困,还是听话地靠着石壁躺下。
舒然坐在他旁边,轻声道,我陪着你。
你想睡就睡一会儿。
秋重楼也在不远处盘膝坐下,别着急。
药效起来到彻底清除毒性,有一天的功夫折腾呢。
舒然心头一阵发紧。
这岂不是要让凤凌受一日的苦吗?凤凌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手。
两人十指交扣,搁在冰冷的地面上,倒是平添一丝暖意。
秋重楼把药箱里的东西一样样备好。
想了想,决定先提前去方便一下。
免得等会凤凌有个什么,他内急却没空解决。
秋重楼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说:我发现你们两个最近不对劲啊?凤三,你该不会是打算提前给自己留个后吧?凤凌冷然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秋重楼却一本正经道,你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宜留后。
胎儿会跟着中毒的。
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一定要把持住啊!凤凌眼睛里有了杀气。
秋重楼,药效发作之前我先灭了你还来得及。
舒然按住他,也朝着秋重楼目露凶光。
何须你动手,还是我来吧。
秋重楼打了个寒颤,满脸的嫌弃。
咦,你们这样一致对外。
是想在我面前秀那恩爱之情吗?他搓着胳膊往外走,嘴里念叨,不行,太恶心了。
若非不得已,我真不想跟这俩人同处一室!舒然与凤凌相视而笑。
在舒然的要求下,凤凌闭目养神。
许是他最近实在太累了,靠着她,闻着她的气息。
渐渐地,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一炷香过去,半个时辰过去。
舒然一直瞪大了眼睛在旁边观察凤凌。
突然,她轻声唤秋重楼,你快过来看看。
我怎么看他眼皮轻颤,似乎睡得很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