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礼一朝病倒,天神特地赐给他不少助于恢复和修为的良药。
这一日,天神忙完事务,特地来看他。
秋礼脸色苍白地躺靠在床上,见天神走来,急忙要下地。
天神赶紧走过来阻止,你病了,就不需要做这些虚礼,谢天神。
秋礼哑声回道。
天神见他脸色极差,无奈道:何必呢,只是一个小仙罢了,完全可以再寻一个。
秋礼微微一笑,多谢天神。
天神见他没抗拒,满意不少,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的人,等你病好,就去碧溪谷闭关一段时间,你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担当二等上仙,那日我也是情势所迫。
秋礼垂首道:天神安排,秋礼十分感激。
天神点点头,他朝后伸出手,钟览往他手上放了一张叠好的纸,你那个小仙走之前,还特地给你留了信。
秋礼猛地抬头。
月惜并没有要帮她传信的意思,我知道后,就特意给你拿了过来。
秋礼放在身上的两只手微抖,他颤声道:多谢天神,天神大恩,秋礼感激不尽。
天神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想想还是把信放在他手上,秋礼,我可是有重任要交由你办的,希望你,他看了眼秋礼手里的信,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秋礼紧紧地盯着手里的信纸,依稀看到从里面透出来的笔墨,他心口钝痛,沉声回道:秋礼谨记在心。
天神点点头,领着钟览便走了。
剩他一人,秋礼立刻翻开信纸。
只看到第一句,他便不受控制地红了眼。
——秋礼,你还记得吗,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
也许,以我这样惹人厌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待在这里,他们要我走,我也不想在这儿,那我就走。
只是我舍不得藏书阁,舍不得碧溪谷,也舍不得你。
自神灵成形以来,从没有别人像你对我这般好,你宠我、疼我,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你是我在天界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一直待在碧溪谷,永永远远。
听说凡间有吃不完的桃子,也有像碧溪谷那样好的风景,等我在凡间历练好,就可以到处去玩了。
只是少了像你这样一直管束我的人。
天神很欣赏你,你的才华和能力,天界的大仙小仙都看得清楚,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升职。
不过,就算升职了也不能骄傲,千万要记得,别再漏掉三中间的一横。
天神甚是威严,你若不小心写错一个字,也有可能会被责罚。
或者,你再去找一个细心的小仙,让他在一旁帮你检查,这样你就不会出错了。
——笔墨的最后,划出一道很长的痕迹。
秋礼怔怔地看着纸上的字迹,她的字,是他亲自教的,所以和他的有些像。
纸上的每一句话,他都反复看了好几遍,一次又一次,喉头哽咽,心脏钝痛得厉害。
霜矶……秋礼沙哑地唤出声,似乎在通过这封信纸探寻她的气息。
他吃痛地俯下身,一滴泪砸在纸上,晕开了一小片,你不要走。
*题湖镇。
下午还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还没到傍晚就突然下起了雨。
霜矶冒雨踩过地上的一片片水渍,红色的衣裙被雨水淋湿,变成深色的艳红。
推开家里的侧门,霜矶弯下腰,往旁边偷偷溜进去。
霜儿。
身后的叫唤让霜矶猛地站直身,她懊恼地皱起脸,然后扬起讨好的笑,转过身,秋先生,您怎么在这儿啊?秋礼拧眉看着她身上湿透的衣裙,脸色极差,来人。
有侍女从角落跑过来,大人。
带小姐去洗漱。
霜矶乖乖地往前走,不敢吭声。
回到房间,贴身侍女阿碧苦着脸凑上来,小姐,您是不是被发现了?霜矶没好气地说道:还用你说!阿碧道:秋先生逼问,奴婢实在奇怪瞒不住啊。
阿溪走上来,道:小姐,热水已经备好了,小姐快去泡个热水澡吧,免得待会儿着凉。
嗯。
洗干净换了身衣服,霜矶走出隔间,一下看到坐在圆桌前的秋礼。
阿碧苦着脸朝她使了个眼色。
霜矶心里苦得很,她扣好扣子,走过去乖乖站着,秋先生。
秋礼抬眼看她,拿过已经盛好的姜汤,喝了。
霜矶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液体就想吐,先生,我能不能不喝啊?行,那我们就说说你私自外出的事。
吓得霜矶赶紧把碗捧起来,好,我喝。
她仰起头,一碗姜汤就咕噜咕噜地喝下了。
先生,我喝完了。
霜矶把空碗拿给他瞧。
秋礼淡淡应了。
霜矶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回去,乖巧站好。
秋礼看她垂下的眼珠子到处乱瞟,默了默,开口道:坐吧。
霜矶瞬间得救了似的坐下来,还没坐稳,又听秋礼问道:下午去哪儿了?霜矶身板挺直,试探地瞧着他,见他神色并未太过严肃,便小声地回道:跟他们去郊外了。
秋礼并未言语。
霜矶抿抿唇,道:只是在家闷了太久,想出去透透气。
上次是谁和刘家小姐打架?刘家第二天便找上门来问话。
霜矶低下头。
秋礼继续道:还有上上次,你骑马撞伤李家小公子。
霜矶的头垂得更低。
之前几次事故,我就不提了,秋礼皱眉道,霜儿,你为何总是这样叫我担心?听见他这样说,霜矶顿时就难过地撅起嘴,我又不是故意的……秋礼没说话,霜矶便继续委屈地解释,那天,明明是刘成玉先辱骂我的,我只是不爽回了她两句,她觉得自己骂不过我,就扑过来扯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到现在还疼呢。
还有,那个李备,霜矶说起他,更愤慨了,他就是个流氓,成天调戏姑娘,占着自己有个当官的爹,妹妹们怕惹他不快才没有多说,可我才忍不了他。
秋礼静静地看着。
她说的刘成玉和李备,其实他都一清二楚。
他为了低调地生存在这个小镇上,已经隐忍了多次,如今看来,倒是不必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