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很温和,周围是人群相互交谈的声音,氛围十分融洽。
周边突然响起几声有些刺耳的电流声,音量很小,听起来也断断续续的。
霜矶敏锐地抬头,什么声音?秋礼坐在她旁边,搭在腿上的手指无声地相互摩擦,他不动声色地曲起指关节。
混在空气中的气氛在缓慢中变得怪异起来。
简以涵侧过头看她,怎么了?有声音。
霜矶轻轻拧眉,是机器间摩擦的声音。
无意间回过头,她忽然在远处的巨石旁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眼神微动。
是冯聪。
他与她在悄然中对上视线,霜矶再次从他的难以捉摸的眼神感觉到一种意味深长的含义。
看什么?秋礼的低嗓音靠在她的耳边。
霜矶偏过头,当即撞上秋礼的面孔,两人靠得很近。
但仍然比不上昨晚来得亲昵。
所以霜矶没觉得哪里奇怪,她淡声说:看到冯聪了。
等她再次往巨石那儿看过去,人已经不在了。
很奇怪的人。
秋礼悄悄抓住她的手,轻轻捏着,他小声说:不要看别人。
霜矶懒懒地移开视线。
是个有些占有欲的大狗狗。
看了又如何?秋礼抿抿唇,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怕什么,难道你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好看么?霜矶轻声说道,她垂下眼眸,被他紧握的手勾起指尖,悄悄地蹭了下他的手心。
秋礼紧紧地盯着她的侧脸,视线灼热。
霜矶平静地回望着,心里在想:对,就是这个眼神。
她真的太喜欢他这样为她痴迷的眼神了。
看着他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还会忍不住想着她之后突然丢开他的情景。
请注意,疗养院防控网崩溃,请注意,疗养院防控网崩溃。
疗养院的广播忽然急切地重复这句没由来的播报声。
霜矶愣了下,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人就被秋礼带着往地上扑,趴下!一阵巨大的电流声。
霜矶脑子嗡嗡的,她条件反射地要推开他,却被他死死地压在身下。
秋礼紧紧抱着她,身体在被她往外推时,沉闷的咽喉发出一声极压抑的低哼声。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霜矶的视线有些迷蒙,眼前仿佛有无数的重影在飞过。
她的身体被秋礼严密地挡着,没有一丝地方露出。
巨大的电流网从空中快速地飞跃过去,好几次擦过早已趴在地上的身体。
青绿的草地上,浸着从血块中炸出的粘液。
被切碎的布料混着从半空中跳过来的毛发,合着尚有温度的血液凝结在一处。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怪异的腐臭,空气中被烧焦的血肉味道逐渐变得浓郁起来。
曾修远的脑子完全空白了,在巨网朝他们扫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直接被身旁的夏良扑倒在地,耳边充斥着来不及完全溢出的短暂尖叫。
一声,接着一声。
他清晰地感觉到有奇怪的异物粘腻地打在他的背上,留下一点加上一点的湿润感。
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胸腔里还在极速跳跃的心跳声。
咚咚咚。
很压抑。
陌生的恐惧感好像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直到那道播报声再次响起,防控网已修复。
感觉到头顶上已不再有令人惊恐的电流声,曾修远颤抖着撑起身,他只来得及看到趴在他身边的夏良。
他赶紧爬过去,拍拍夏良的背,声音有些抖,夏良,夏良。
余光中,他仿佛看到了模糊的血色,他不想去弄清楚那些到底是什么,他只想确认夏良是否安好。
夏良喘了两口气,他吃力地爬起来,歪头看向他,你还好吗?曾修远眼睛瞪得有些红了,他当即握住他的手臂,你的嘴唇怎么这么白?他慌张地低下头,视线猛地定在他的右手上。
不,已经没有右手了,右手腕连接的那处,早已血肉模糊。
夏良!夏良!曾修远不可置信地握住他的右手手臂,一下听到夏良难忍的闷哼声,他吓得松开手,再出口时已然带上颤抖的哭腔,夏良,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夏良的神志已经有些迟缓了,他慢慢笑起来,脸色越来越白。
曾修远惊慌的哭声很快唤醒了处在呆滞中的霜矶,她的眼神清明起来,抓着秋礼衣服的手轻轻地松开了,放开我。
听见声音,秋礼将埋在她脸侧的脑袋往上抬,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在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霜矶的眼睫颤动了两下,她也盯着他的脸,你的身体,为什么在抖?秋礼唇角微勾,他快速地撑起身坐起来,伴随着一声低哼,他的手不自觉地搭在后背上。
霜矶坐起来,她直接掰过他的肩,立马看到他被鲜血浸红的后背,原本整洁的衬衫都被削去一大块。
她的瞳孔微缩,你受伤了。
秋礼低声笑了,嘴唇有些苍白,你推我。
霜矶眉头紧拧着,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扑倒了。
完全没事的简以涵和纪鹿鸣两人也很快反应过来爬起身。
看到夏良被砍断的右手,简以涵立马从口袋里拿出药喂到夏良的嘴里,赶紧吞下去。
意识迷蒙的夏良已经被曾修远抱在怀里了,曾修远完全不敢再碰夏良的右臂。
他明显感觉到夏良在发抖,夏良,夏良,别怕,会好的,会好的,只是梦。
纪鹿鸣赶紧起身,他脸色发沉地看着满是血块的草地,肉眼可见的地方已经完全不见完整的手部。
夏良的手,已经被割碎了,合着其他尸体的血块,一同染红了原本充满生机的空地。
简以涵又过来给秋礼喂了一颗药,她的神色很凝重,赶紧把他们带回病房,找这里的npc医生。
她腹痛的时候,就是由这里的npc治疗的。
他们已经没时间思考这变故的由来了,当务之急,是要确保两名伤者没事。
霜矶立刻扶起渐渐有些失力的秋礼,她侧头看向躺在曾修远怀里不省人事的夏良,沉声说:你们帮着曾修远吧,他看起来不太冷静。
秋礼这里有她就行了。
好,你们小心。
简以涵点头说。
霜矶扶着秋礼,缓慢地踩过地上的血肉。
周围,还有其他的幸存者在吃力绝望地行走。
痛苦的呕吐声,一阵一阵地,穿入霜矶的耳朵里,带着难忍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