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默不作声，拿起茶壶斟茶。
黎远昭盘腿而坐，食指点蘸着杯中茶水，在桌子的中央写了个得字。
周南哥认为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得到？还是得意？周南敷衍，将茶壶压在字上，底座温热，下面的字迹很快便被热气蒸的无影无踪。
屋里燃着让人静心的木质香料，两人外表看上去与茶室里的宾客毫无二致，甚至因为自身气度的加持，仿若两个才高行厚的君子一般，在这雅室里高谈阔论。
只有他们自己能感受到彼此紧绷的情绪。
投向对方的视线，虽然看上去波澜不惊，实际神憎鬼厌。
黎远昭肩膀倾斜，右手撑着蒲团边的地板，意味深长地摸着桌角，这个字不就是你现在的状态吗？他抬眼，直视对面的男人，周南哥已经得逞了，不是吗？那件事，本就是你自导自演。
周南波澜不惊，抿茶，什么？黎远昭从兜里掏烟，点上，这里只有你我，周南哥还不坦白吗？他吐出烟，烟雾在室内环绕、升腾，渐渐散开。
透过浓雾，观察着面前男人的一切表情。
坦白什么？周南挑眉，用眼睛的余光瞟他，黎总这样与我打哑谜，倒像是要套我的话。
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稳，毫无破绽。
黎远昭盯了他六七秒，咧嘴笑，自爆其短，你走了一步险棋。
事情爆发之后，黎远昭仔细想过。
当时那段视频，只有他跟李一弘有。
李一弘出国七八年，早就嫁做人妇，不可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黎远昭虽有备份，但从没想过要公之于众。
十年前他为了让周南有所忌惮，曾以邮箱的形式把原视频发给过他。
排除所有的可能之后，最后不可能的那个结果，即便再难以置信，也是真相。
难怪视频会打上马赛克，难怪全程没有李一弘的出境。
多牵扯一个人，就会多一重风险。
只要这件事围绕他展开，就不会有人去深挖视频里的另一个人。
退一万步讲，即使这段视频被李一弘发现，她也不会自认身份。
也就少一个人去深挖真相。
周南早就准备充分，所以事情发生之后他才会这般应对自如。
我不懂你说什么，他没有一丝不自在，喝茶的姿态依旧悠闲得体。
黎远昭知道，在他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周南是不会承认的。
就算他把这件事捅出去，相信他的人也寥寥无几。
他原先觉得，周南克制沉稳，绝不会一时冲动去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没想到周南为了给他扣这顶帽子，不惜以自毁的方式，诬陷他。
而且这种自毁，明显只为获得一个人的垂怜。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这么弯弯绕绕，黎远昭前倾，距离周南近了一些，为了陈珏，你还真豁得出去，以前是我小瞧你了。
周南装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今天约你出来，不是为了跟你叙旧，有正事。
黎远昭端正了一下松散的仪态，端起茶杯嗅了嗅清洌的茶味，我们之间有什么正事可谈？世纪风向标，你不也在跟吗？黎远昭捏杯子的手一紧，还真是工作上的事。
是，我在跟，他盯着杯里的茶渣，静待沉底，我们万泽跟你们源上公平竞争，现在结果还没出来，怎么？是求我放手，还是你主动认输？周南眉眼一笑，带着轻视，我是提醒你，尽早退出，这个项目，你拿不下的。
两家公司的整体规模相差无几，就连团队整体实力也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黎远昭不认为周南有势在必得的能力。
拿不拿得下，全凭本事，现在劝我退出，有些为时过早吧。
我也是一片好心，免得你努力半天，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南泼掉剩下的茶，慵懒地转着杯子，你知道承包这个项目需要多少保证金吗？两亿，他脱口而出，我跟了这么长时间，会不知道这个吗？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世纪风向标这个项目，他几乎全程跟进，所有的细枝末节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周南听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了解得还是不够彻底，他嗤笑出声，眯眼看他，两亿，是之前定的金额，现在，是四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