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店里灯光摇曳,酒精上头,有些燥热。
周南搓了一把脸,身边各种香氛的味道熏得他脑子疼。
威士忌见底,他磕了磕桌面,我先走了。
刚想起身,背后晃过一个人影。
一双手搭在他肩上,把他按回原位。
他扭头,周亦可闷着一张脸,不回家,跑到这儿来快活。
你怎么来了?他皱眉,往里面让了个位子,不是跟你说少来这种地方吗。
周亦可坐下,用手肘故意杵他,我在门外看到你的车,进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里面。
她驾轻就熟,跟路过的waiter要了杯酒。
你以前从来不到这种地方,她翘着二郎腿,瞄了眼对面的沈裴,不过跟他混在一起,也难怪。
沈裴是出了名的花花太岁,新丰路一条街,只要是稍微上得了台面的会所,他都是里面的VIP客户。
别看回国没多久,沈公子玩儿的花的美名,已经远播在外。
本来今天周亦可下班要去医院,但李白说李青遥已经出院回家了,所以就跟同事出来放松一下。
没想到在路口,看到了周南的那辆保时捷。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她哥了。
上次视频的事情闹出来,她还去源上找过他,但他正好不在。
自从她父母回来,周南就没再回过家。
说到底,还是因为陈珏。
都说恋人间会因爱生恨,其实别的身份也会。
她以前就多喜欢陈珏,现在就有多怨。
尤其是怀孕这件事,她几乎全程参与,从最初筛查,到后来的孕检,她都是跟得最勤的。
没想到最后,孩子跟她家没半毛钱关系。
而且最后的真相还是出自赵丽文之口,之前对陈珏的所有维护,在她父母面前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他们三个人那段时间,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宽松,现在想起来,小丑只有她自己。
与其说是真相带来的冲击,不如说是倾尽所有却不被信任的愤怒。
她喝了一口,撂下酒杯,你现在跟陈珏住一起?沈裴一听,是私事,自觉起身,去吧台撩小姑娘。
没有,我自己住。
他不咸不淡扯开话题,我让你帮我问的事,你问了没?问了,他不走,现在给孩子治病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源上不是缺人,是缺像李白那种执行力与判断力都出众的人。
周南已经用了他好几年,现在的蒋睿,虽然也不错,但跟李白相比,各方面都太平庸。
如果是工资的问题,我可以给他出双倍。
不只是钱的问题,周亦可摇头,看了眼远处的沈裴,沈董给了他一笔钱,用来给孩子看病,他现在走,有点卸磨杀驴。
她收回目光,接着道,本来你离职这件事,让我对他家挺反感的,但没想到沈董还蛮有爱心,去看了青遥好几次。
哦,是吗。
周南若有所思,沈建洲对那孩子在意,预料之中。
他看了眼周亦可的酒,已经空杯,酒也喝完了,赶紧回去。
你不跟我走?周亦可揪他袖口,你还准备跟爸妈闹多久?难道你这辈子都不回家了?周南轻轻甩开,你要是来当说客,就算了,反正回了家,我说的话他们也不爱听,回去他们也高兴不起来。
哥,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想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他冷冰冰的,侧身靠里面的墙,我喜欢她。
周亦可叹气,有些无奈,我每天都在爸妈眼皮子底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可能。
所以我不回。
他揪着周亦可的胳膊,强迫她起身,赶紧回家,我喝酒了,不能送你,你自己注意安全。
周亦可被推到走廊,想起什么,追问,忘了问你,你那天陪潘奕去山上祭拜,是吵架了吗?这几天她看上去不太对劲。
周南一僵,不自然地摸鼻子,没有。
沈裴坐在吧台那里,视线一直关注着卡座这边。
周亦可从他身边路过,被他拉住,那小姑娘怎么样了?什么小姑娘?她一愣,而后又反应过来,李青遥吗?不太好。
沈裴抿唇,艰难开口,治不好吗?化疗的效果很一般,她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神态落寞,需要骨髓移植,但配型成功的概率很低。
李白跟周亦可都试过了,配型不成功。
医生说,血亲的匹配成功概率可能大一些,但李青遥是孤儿,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亲。
沈裴沉默,吧台的光从他头顶直射下来,把他的脸埋在一片阴暗里。
卡座那边,周南在手机上回了几封邮件,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十一点多了。
沈裴没再过去,他也不想等,往门口走。
中途又遇到周亦可,扶着烂醉如泥的沈裴。
哥,你送他回去吧,这家伙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猛灌自己酒,拦都拦不住。
周南喝了酒,只能叫代驾。
先把周亦可送回去,又换路线送沈裴。
中途停了两次车,沈裴吐个没完。
吐完之后,清醒了片刻就开始说胡话。
怎么办啊?沈裴边说,还边往周南身上拱,她要是死了怎么办?周南推他,不过大脑的胡乱应着,没事没事,她死不了。
可是小可说,化疗都没用了,要......要换骨髓.......他断断续续,声音也忽高忽低。
周南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他说的是谁。
他想起了韩斌提过的那个难产而死的女人,忍不住试探,李青遥跟你爸什么关系?哈哈哈哈哈,她是我爸的......他晃着身体笑,酒精麻痹之后,舌头也打结,孙女啊。
周南错愕,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孙女啊,沈裴重复,拉起他的胳膊,儿子睡了老子的女人,还生了孩子,是不是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