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宴会之后， CA国际的史密斯直接拒绝了黎远昭的合作请求。
黎远昭后来去找过他几次，但都吃了闭门羹。
史密斯夫妇的家庭非常和谐，所以对合作对象的生活作风十分看重。
上次洗手间的偶遇，直接把黎远昭的印象分拉到了最低值。
黎远昭在他心里坐实了乱搞的罪名。
其实上流圈，这种情况很常见，但偏偏史密斯信教，对这方面有近乎于执着的思想洁癖。
没办法，他只好另谋出路。
E市近几年发现迅速，很多知名企业都在这边开设了分部。
CA国际搞不定，黎远昭把视线放在了本土企业上。
对比了好久，最终还是觉得先尝试老牌公司。
下午两点，汽车停在了富昌楼下。
权衡再三，只有富昌，能有足够大的胃口吞下这个项目。
富昌是三代传下来的家族企业，老板蔡荃对外企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总觉得他们披着外国人的外衣，压榨着中|国人的钱。
所以他很看不上在国外有公司的曾庆宗。
这正是黎远昭需要的。
双方越是水火不容，他越容易脱离曾庆宗的掌控。
市场上的其它公司可能还会畏惧曾庆宗，但蔡荃不会。
他是立在E市的一枚定海神针，年纪阅历，都足够让旁人颔首。
老爷子一开始听说是黎远昭要见他，还不太愿意。
这个年轻人，他之前就有过耳闻，知道是曾庆宗的女婿。
曾庆宗在他心里没什么好印象，连带着黎远昭也有些不被待见。
好在宋连来得及时，不知道在前台那里说了什么，不到三分钟，就有秘书下来接他们。
富昌的董事长办公室在26楼，中式风格，十分考究。
宋连四处看，朝黎远昭使眼色，这装修，估计没少砍大兴安岭的红木。
前面的秘书轻咳一声，这里用的都是拉丁美洲的红血树。
他转头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示意他们小心说话。
这个秘书跟普通公司的助理不同，起码快五十岁了，在富昌应该算元老级别。
黎远昭跟宋连虽然职位摆在那儿，但到底是晚辈，只得毕恭毕敬地跟着。
打开门，一个白发老人端坐在轮椅上。
他面向窗前，俯瞰E市的风景。
听见动静，麻利地掉转头，随后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你们，谁是宋连？是我。
宋连往前跨了一步。
蔡荃眯着眼，朝他招手，你过来，我看看。
身后的秘书压低声音道，董事长视力不好，要离得近，才能看见。
宋连听话地往前走，蹲在他轮椅旁，蔡董，我就是宋连。
突然，蔡荃两只手，抓住宋连的脸，往右边掰。
然后凑得极近，看他的耳朵。
黎远昭站在背后，一头雾水。
这老头儿在搞什么？掰扯了半天后，蔡荃笑了起来，耳后有两颗痣，果然是你。
宋连摸着耳垂，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你还尿我身上了！宋连摸了摸头，是吗？蔡荃看着眼门口的秘书，吩咐道，去，沏最好的茶。
秘书点头，徐徐退出门去。
门口站着的黎远昭，被眼前的场景整得云里雾里。
蔡荃看见，朝黎远昭摆手，你也来坐。
黎远昭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戳了戳宋连，低声道，什么情况？一两句话说不清。
宋连仓促回复，又转头看向蔡荃，我来找您，是为了——哎～工作上的事不着急。
他像个邻家长辈似的，慈祥地看着宋连，你爷爷身体还好吗？老样子，年龄大了，呼吸机每天都得用。
也是，我们这群老骨头，都折腾不动了。
蔡荃叹了口气，端详他，你长得跟你父亲很像，你父亲是个好孩子，可惜英年早逝。
宋连不由得笑，他也不是孩子了，要是活着，现在也五十多了。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
蔡荃直起腰，捏后背。
宋连自觉地走到他后面，帮他捏，我爷爷以前常说，要来E市看您，但身体每况愈下，实在疲于奔波。
就听他胡扯！蔡荃指了指办公桌上刻的棋盘，我当时装修的时候，专门在上面搞了个棋盘，就等他来杀两局，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来。
蔡董，我爷爷确实——你怎么能叫我蔡董？蔡荃打断他，纠正道，你至少应该叫我声蔡爷爷吧？行，爷爷！宋连也豪爽，反正今天是求人办事，嘴甜一点没坏处。
哎！蔡荃应，开心得合不拢嘴，本来你出生的时候，跟你爷爷说好的，如果是个姑娘，就许给我儿子当老婆，没想到你是个小子。
宋连嘴角抽搐了一下，蔡......蔡镇涛？还好他是男的，不然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还塞过蔡镇涛袜子呢。
蔡荃摇头，不是他，是我的大儿子。
宋连笑道，我跟他差着辈儿呢。
十一岁而已，不大。
蔡荃说着，眼神黯淡了下来，可惜他跟你父亲一样，走得早。
话到现在，黎远昭总算听出个所以然来了。
宋连他爷爷，跟蔡荃是世交。
难怪他敲不开的门，宋连可以。
他不禁感叹，宋连实在太好用了！以后得把他别裤腰带上！秘书端了两杯茶，进屋放在桌上，又退了出去。
宋连拿起来，品了一口，爷爷，你的茶真香！紧接着顺势说道，我们今天来，其实是想谈个合作。
黎远昭见状，腹诽，总算进入主题了。
嗯，从你们进门开始，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事相求。
蔡荃也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小宋，你知道每天踏进我富昌，想跟我谈合作的人有多少？宋连心想，我他|妈怎么会知道？但还是保守地猜了个数字，十个？蔡荃摇头，比了个一，至少一百个。
打电话的、上门的、发邮件的，数不胜数。
但他们都没能踏进你的门。
宋连放下茶杯，从包里拿出文件，递给蔡荃，我手上有块地，但开发的话，资金上有些问题，所以希望可以跟富昌合作。
蔡荃接过，随意翻看着。
宋连站在旁边，趁热打铁，相信我，一定是双赢的买卖。
没有哪个人来我这里是为了赔钱。
蔡荃驳他面子，站起来，朝办公桌走。
宋连眼睛睁得老大，您能站起来？！我当然能，我又不瘸。
宋连心想，那你坐什么轮椅啊？蔡荃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坐轮椅方便，以后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