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远昭将车停在东郊。
这边是废弃工业区,前方是河沟,后方是山。
范围极大,路又难走,一下子很难确定精准范围。
他掏出手机,给曾幼瑜打电话。
那边接起,声音慵懒,呦,黎总,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陈珏在哪里?电话那端传来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陈珏进被掳走,不就是你的杰作吗?无凭无据,这可是诽谤。
她喘着气,一下一下喷在听筒上,陈小姐被掳走了吗?说不定是她勾引了别的男人,着急去伺候了。
黎远昭知道,她在防止他套话。
一旦松口,就是死局。
幼瑜,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放了她,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的,你从来没给过我。
电话挂断,传来忙音。
黎远昭没慌,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废弃的瓦砾。
刚才在电话里,他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虽然极轻,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像是蔡镇涛。
上次蔡镇涛雇人绑宋连的时候,就是在东郊钢厂。
黎远昭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小心翼翼移步到钢厂附近。
在楼下,捡了一根趁手的钢管。
三楼,陈珏手被捆着,眼睛上蒙着布。
她小脸通红,显然刚被人打过。
打她的人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她闻出来了,就是在巷子里挟持她那个人。
当时她不记得男人有什么特征,但味道她熟。
是曾幼瑜雇你来的,是吗?男人不吭声,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
那天在巷子里堵我的人,也是你,对吧?还真被你猜对了。
男人笑着走近,捏起她的下巴,别怪我动手狠,谁让你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准备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还是杀了我?杀你?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男人举起手,用力甩在她下颌骨。
陈珏踉跄倒地,嘴角渗血,你是什么人?如果是旁人雇你,你可以提价,我钱虽然不多,但有钱多的人愿意捞我。
钱?男人笑,干脆扯掉她眼睛上的布,你看我,像缺钱吗?眼罩一摘,陈珏便知道,这个地方,她恐怕是离不开了。
她对穿戴不是很敏感,但男人腕上的手表,她认识。
劳力士游艇名仕,报价27万。
陈珏的心凉了半截。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陈珏回头,曾幼瑜一袭红衣站在门口。
她皱眉,朝男人呵斥,怎么把眼罩摘了!男人像怕极了她,忙把眼罩往陈珏脸上招呼。
不用了,反正,我也没准备让她走。
曾幼瑜踱着小步子,走到陈珏面前。
啧啧啧,小脸怎么这么红啊?她看了眼男人,似笑非笑,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男人狗腿得很,拿了把椅子放在她身后,我的怜香惜玉,从不给别的女人。
陈珏躺在地上,手肘处擦破了皮。
她坐起来,往墙边挪,曾幼瑜,为了一个男人,至于么?男人我多的是,但他羞辱我、践踏我,就该死!我那么爱他,可他只爱你。
曾幼瑜坐着,居高临下地看她,让他死,他不会痛苦,但让你死,他会痛不欲生。
她笑,声音越来越大,极其骇人。
陈珏知道,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我死了又能怎样?他还是不会跟你在一起。
我当然知道,她砸着嘴,一脸嘲讽,我跟他注定不可能了,但我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休想!我会弄你,然后再毁了他。
弄?陈珏不解,心里有些发毛。
曾幼瑜打了个响指,断裂的楼梯口,走上来一个人。
蔡镇涛浑身寒气,看她的眼神都冒着火。
陈珏脸色刷白,这是什么仇家聚会?她的反应让曾幼瑜很是痛快,不住地拍手,蔡先生,上次您在酒店没干完的事,今天刚好能如愿。
蔡镇涛挽起袖口,蹲下看陈珏,你之前在我面前不是很嚣张吗?几次三番给我难堪,还把视频宣扬出来,害我丢了富昌,现在一无所有!你挺能啊!陈珏连连后退,手在背后摸索。
什么视频?明明是你把视频发给机构,害我丢了工作,现在还倒打一耙!死到临头还不承认!蔡镇涛大步上前,揪住她的领口,还嘴硬,是么?跟她废什么话!曾幼瑜从地上捡起一团脏布,塞进陈珏嘴里,她当然不会承认,你不是恨她么?上|了她比让她死更痛苦!陈珏拼命摇头。
她真想不明白,为什么羞辱人一定要用这种方法。
下作!蔡镇涛脱掉累赘的外套,看了一眼曾幼瑜,怎么?你们还要观战?到底是富家公子,没这样乱搞过,被人全程看着,根本起不来。
曾幼瑜调侃地睨了他一眼,我们回避。
走到门口,又回头道,玩儿的尽兴。
陈珏嘴巴被堵住,出不了声,眼睁睁看蔡镇涛上身脱了个精光。
他邪笑着,逼近她,前段时间才想起来,那天去酒店救你的就是黎远昭!你们俩可真是好手段,一个拉我下水,一个在老头子那边抢富昌,狐狸都没你们精明!不过再精明又有什么用?你还不是得乖乖躺在我身下?今天没下药,更好玩儿。
陈珏蜷着腿,缩在角落。
蔡镇涛看她两眼生泪,被刺激得兽性大发。
他冲上去扯她衣服,被陈珏缩起的脚用力一踢。
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蔡镇涛差点从没有护栏的断层掉下去。
陈珏趁机站起来,往楼梯口跑。
边跑,边用她在地上捡的玻璃碴割背后的绳子。
二楼拐角处,她闷头撞上一个人。
这么机灵?陈珏抬头,整个人僵住,半晌没眨眼。
黎远昭的风衣在夕阳余晖之下,浮上一层柔和的红。
她身子陷在里面,突然有些脚软。
人在安全感降临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放松。
黎远昭没逗留,扶着她往楼下冲。
陈珏跑了!蔡镇涛的声音,响彻钢厂。
二楼房里,曾幼瑜跟袁明德冲了出来,正好挡住了下楼的两人。
黎远昭将陈珏护在身后,跟曾幼瑜对峙,别错下去了。
遇见你,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过错!今天你别想带走她!她朝袁明德使眼色,往后退了一步。
袁明德对她的指令如获圣旨,拿着钢管发狂一般冲上去殴打黎远昭。
楼梯间逼仄非常,根本施展不开拳脚。
袁明德在美国学过几年搏击,身手很好。
奈何黎远昭手上也有武器,奋力打斗之下,居然落了下风。
他从楼梯上跃起,钢管笔直打在袁明德肩上,一下将他压制住。
黎远昭!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他回头,才发现蔡镇涛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拿刀挟持了陈珏。
你女人在我手里,还不把你手上的家伙扔了!钢管应声落地,袁明德用力踢黎远昭膝盖,他跪倒在水泥地上。
蔡镇涛很得意,你跟宋连不是很厉害么?抢我的遗产,还在葬礼上让我丢人,搞得我身败名裂,现在,你不也得跪下来求我?黎远昭肌肉紧绷,在较劲,这事跟她没关系,放了她,我随你处置。
刀尖在陈珏脸上滑动,蔡镇涛看了眼他脚边的钢管,想救她?先把胳膊废了。
好。
黎远昭没犹豫,拿起钢管,把胳膊放在栏杆处。
不要!陈珏声嘶力竭,肩膀剧烈抽搐着,泪水夺眶而出。
黎远昭看着她,眼眶猩红。
他淡笑,柔声道,闭上眼,别怕。
钢管举过头顶,顷刻间便落下。
咔嚓一声,黎远昭重新跪倒在地。
陈珏哭的哑了声息。
她腿软到站不直,被蔡镇涛捞着,卡在怀里。
曾幼瑜踉跄后退,发出癫狂的笑声,你为了她,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宁愿舍弃自己的生死,也要护她周全。
黎远昭用一只胳膊强撑起身体,剧烈的疼痛令他汗如雨下。
他第一反应,就是看陈珏。
他怕她被吓到。
果然,陈珏瘫在那里,眼泪早已将她淹没。
蔡镇涛一只手根本护不住她,不断调整动作。
黎远昭钻空,抄起钢管,劈到他鬓角。
只一下,蔡镇涛被打翻,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黎远昭拉住陈珏的手,往楼上跑。
钢厂四通八达,上面自然有别的出口。
曾幼瑜跟袁明德在后面追,不一会儿到了天台。
黎远昭体力有些不支,趁现在还能反抗,跟袁明德打成一团。
陈珏手还被捆着,完全帮不上忙。
她站在旁边,焦急的不行。
身后,曾幼瑜拿着刚从蔡镇涛那里拿的匕首,缓缓靠近她。
陈珏觉察,双手在背后挣扎绳索,节节后退。
去死吧!随着一声大喝,曾幼瑜的匕首捅向了面前的肉体。
陈珏躲闪不及,闭上了眼。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别怕。
耳边传来短促的声音。
她睁开眼,刀子已经插在黎远昭的胸口,瞬间,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