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赌……沈莫聪纠结万分,半晌没说话。
叶婉兮淡道:你不敢?敢,如何不敢?好,我就跟你堵。
心想,如果她不愿意跟自己走,他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那儿,不管她是跟梁王还是另嫁,一个女人,总得需要生孩子才行,所以,他跟她赌。
叶婉兮冷笑,道:那你就等着被发好人卡吧。
……叶婉兮这几日每天都在等消息,盼着张老头被气死。
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还真是度日如年呐。
一次宴请无事,要是请得多了,那肯定会遭人怀疑,最好这种事能一次性成功。
一直等到第五日,山上终于传来了她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不得了,张老将军……张老将军没了……雀儿急匆匆的跑来报信。
叶婉兮看着屋里还有好些人,压制中心中窃喜,惊讶的道:怎么会突然没了呢?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也有好奇者问:怎么没的?雀儿道:听说是教训他孙子的时候给气着了,一口气没上得来,直接给气死了。
叶婉兮松了口气,心道这就对了。
不肖子孙那么多,还怕没人能气死他么?众人一阵感慨,都说那张老将军虽然年纪不轻了,可瞧着还硬朗得很,他还抡得动大斧呢。
可是他到底老了,这老年人最忌讳的就是生气,轻者偏瘫,重者一口气没上得来人就没了,这种事可太正常了。
这节骨眼儿上,张作崇死得突然,可也死得合情合理。
有些人不甘心,但除了将气死他的那孙子拉出来打一顿外,也想不到更好的出气办法。
那先皇的调令……他们还有必要坚持吗?剩下的人逐渐动摇。
沈莫聪笑道:现在张作崇死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后面的事可就看你的了啊。
嗯,记得我们的约定。
沈莫聪背脊一僵,点了点头,放心,我记得,我走了。
沈莫聪骑快马回京城,不日便到达。
李夜璟这边,也已经收到了张作崇被他孙子气死的消息。
干得不错,喏,我说到做到,勾玉还你。
当初师傅让他下山来协助李夜璟,以拿到勾玉为限。
等李夜璟愿意将勾玉给他,他就可以拿着玉回山复命,他的试炼也就结束了。
往后,就是继承山主之位。
师兄。
沈莫聪握着那勾玉叹了口气,片刻后,又苦笑道:以前老想让你走个后门,直接将它给了我,现在东西到手了,我发现,我也不是那么想要它。
李夜璟挑眉,怎么?乐不思蜀,不想回去了?沈莫聪笑道:想,当然想,山里一堆师妹等着我呢。
哼,没出息。
沈莫聪笑着笑着,脸又僵硬起来,笑得越来越难看。
我回去之后,可能就没什么机会再下山了。
师兄,保重。
李夜璟拍拍他的肩膀,保重。
沈莫聪拿着牌子离开了王府,李夜璟叫来一个轻功好的影卫。
跟着他,不要打草惊蛇。
是。
沈莫聪从楚王府离开后,便直接去了景诗韵所在的那个山谷中。
他真是很佩服她,这个山谷僻静得可怕,到处都是云雾遮盖,大白天的出去,一个不小心就能迷路,连猎人都不会进这山沟沟里来,她竟然能在这里生活。
这简直不是人能存活的地方。
你住在这里,如何耐得住寂寞?景诗韵微笑的看着正在摆弄的一束花说:哪里寂寞了?这山林之中,热闹得很。
你听,外头的虫鸣,鸟雀的吵闹。
沈莫聪打了个寒战,道:你可别吓唬我了,咱们人得跟人待在一起才叫热闹,这些东西又不会说话,它们能跟你说话吗?能为你解闷吗?景诗韵轻轻摇头,说:可是,它们也不会说三道四啊,如果做错了事,它们也不会指责。
沈莫聪顿时明白,她不愿意回到世俗之中的原因。
其实,她并没有旁人说的那么洒脱,相反,其实她的内心非常的脆弱。
那些闲言碎语,她并非不在乎,她只是装着不在乎的样子。
沈莫聪心疼不已,蹲下身与她齐平。
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与世隔绝之处,我保证,你在那里不会听到任何不好的声音,不会有任何人对你指指点点。
景诗韵抬眼看向他,是你说的那个山上吗?沈莫聪点了点头,对,我完成了师傅指给我的历练任务,我得回去了。
以后,我可能也不会再来了。
诗韵,你跟我走吧。
景诗韵微微蹙眉,一丝愁绪染上心头。
她还是摇头拒绝了,不用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如何能好啊?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诗韵,你别再倔强了,我知道你在这里不好,人不是山里的野兽,怎么可以独居山野之间?你的身子那么虚弱,若是你病了都没有知道。
你跟我走吧,下半辈子,我会照顾你的。
沈公子,不用了。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议,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个好人,我不能害了你。
沈莫聪想起叶婉兮最后那句话,什么发好人卡,当时他还没明白,这会儿算是明白什么叫好人卡了。
就是说,我觉得你很好,你是好人,但是我不能跟你走。
其实说得简单些,就是她不喜欢你。
与她待在一块儿这么久,沈莫聪还是有些了解她的脾气。
她已经拒绝得很体面了,再纠缠下去反倒是惹人厌烦。
沈莫聪站了起来,苦笑道:我明白了,不好意思,方才让你为难。
他与叶婉兮的这个赌,他输了。
我不带你走,不过我答应了叶婉兮,要带你去见她,她说她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景诗韵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肚子。
我也不是很在乎。
别,别说这种话,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有孩子?你现在不在乎,万一某一天突然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又在乎了呢?路应该越走越宽才对,不要把路走窄了,今天的你,永远不要去将明天的你逼上绝路。
景诗韵反复的想着他后面那几句话。
路应该越走越宽才对,不要把路走窄了。
今天的你,永远不要去将明天的你逼上绝路。
好,我听你的,再去……为未来再去争取一把。
沈莫聪将景诗韵带了出去,他要将她送到叶婉兮那儿,然后再回他该去的地方。
李夜璟的暗卫跟了一路,将沈莫聪的举动告诉了李夜璟。
李夜璟也算明白沈莫聪神秘兮兮的干什么去了。
王爷,他们去江南了,我们还用跟吗?李夜璟苦笑着摇头,不用了,随他去了。
他几乎也猜到了,沈莫聪要将人送到王妃那儿。
……冬去春来!李夜璟人未至江南,便已经让手下的人陆续将江南道把握在手里。
其实反抗的人并不多,多是以前薛老将军留下来的老将。
年轻的人中,他们不认识什么薛老将军,只知道东池有战无不胜的楚王李夜璟。
他们对李夜璟的崇拜远超什么薛老将军。
只要将那帮人搞定了,就没有拿不下来的兵。
而那帮人,先前不是被张作崇洗脑保六皇子上位了吗?被他灌输了不少李墨琰的好话。
李墨琰没能做皇帝,但做了东王啊。
将他们送到李墨琰那儿,帮着他一起守潼关,便不是太难接受了。
转眼间离先皇过世已经一年,李夜璟牵着叶玺的手,带着一帮人去皇陵祭奠。
祭拜之后,就得行迁都之事。
这一年里,不光要造皇宫,还陆续的安排官员南迁,已经迁去了不少朝臣。
等到那迁都的黄道吉日,与新帝一起南下的官员还不到一半。
叶婉兮收到了来信,知道一家三口终于要团聚了,笑容便一直未从脸上消失过。
雀儿扶着大肚子进来,王妃,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还能有什么事?估摸着还有三天他们就到了。
哇,太好了,终于要到了,恭喜王妃一家团聚。
叶婉兮顺手将雀儿手里的苹果躲过来,道:你少吃些,也少往我这儿转,没事儿就在你自己家里休息。
雀儿瘪着嘴说:我怕我在王妃这儿失宠,当然要隔三岔五地来看看啦。
你倒是实诚,等你生了娃,别只顾着你的娃全然将我忘了就行。
肯定不会,王妃在雀儿心中第一,旁的人管他是谁,通通往后排。
哼,就你这嘴会说。
嘿嘿,那您将苹果还我,我要多吃一些,我的孩子才能白白胖胖。
叶婉兮道:你正是在最好的年纪怀孕,生下来的孩子保准儿是白白胖胖的。
那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叶婉兮没好气的说:注意你的嘴,别吃太多。
啊?吃得多也不行啊?当然,吃得太多,孩子太大的话,会很难生下来。
我看你这肚子可不小,你还真得管住自己的嘴。
那些因孩子太大生不下来,最后一尸两命的,这样的例子很多。
一听她的话,雀儿吓得不敢吃了。
叶婉兮忙完手上的事,又去给景诗韵诊脉。
最近一年来,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多,她一个人忙实在分身乏术。
也多亏了景大小姐在这边帮忙。
关于建皇宫的诸多繁杂的事物,讲究,她竟十分熟悉,做起来便比叶婉兮得心应手得多。
然后再次羡慕天才的脑袋,普通人事一多就容易忘事漏事,这些麻烦搁在天才眼中都不算事,他们可以过目不忘。
你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以后注意来月事的时候保暖,怀孕的机率是很高的。
多谢。
哦,还有记得,我跟你说的前七后八。
景诗韵笑道:我记得呢,婉兮,这一年以来,真是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呀,要说谢应该我谢你才对。
要不是将你拉了过来,我当初立下的军令状,一年内将皇宫建起来,估计得黄。
哦对了。
说着,叶婉兮又想起一事来,迁都大典,叶玺的几位皇叔们都得过来观礼,宴琦也会过来,你……景诗韵笑容逐渐消失,随即脸上堆满了愁绪。
这美人笑的时候好看,哭的时候好看,犯愁也好看。
沈莫聪说,其实你这人没有外表上看到的那么坚强,你也并非不在乎旁人的议论。
其实,你很在乎,你的内心很敏感,甚至比旁人还要敏感。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还真是这样。
可你会装,你是我见过最会装的。
装着什么都不在乎,不想让人看笑话,也不想让关心你的人担心,对吗?景诗韵那根根分明的眉很是好看,白净的脸却白得有些不正常。
他怎同你说这些?乱说。
他没有乱说,沈莫聪还挺了解你的。
景诗韵摇头,苦笑道:就算他说得对,那又怎样?怎样?你不能再逃避了呀,还能怎样?诗韵,旁人都说李宴琦命好,帝后独子,又有强大的外戚帮扶,其实他到底命好不好,你看得比谁都清楚。
他这一生,可是太苦了。
他没有忘记你,他在北境一年,身边没有任何女子,连近身伺候的人都是男子,这份心意你明白吗?他即便知道你已经死了,可他仍旧不愿意接受旁人,莫非你要看到着孤独终老吗?景诗韵摇头道:没有,其实是我配不上他。
叶婉兮轻笑了下,你说你不愿意看到他孤独终老就行,配不配得上,那得他说了算。
说完叶婉兮就高兴的跑开了。
景诗韵心中乱起不好的预感,哎,你去哪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景诗韵是个聪明人,听她这么说,心中狂跳,此时却全然没了主意。
在屋里转了两圈,又急忙往外跑。
可是正要开门时,却发现门被人从外边锁了。
哎,谁在外边?开开门啊。
景小姐,您稍等片刻。
听到这声音,景诗韵心道:想来是王妃吩咐了她们将自己关起来。
景诗韵心中越发焦躁不安,轻咬着唇。
唉!怎能这样?……叶婉兮到了院子里,看到李宴琦正逗弄着一只刚高过成人膝盖的小马。
小马驹一跳一跳的,像只欢快的狗子。
看到叶婉兮过来,他才让小马驹跑一边玩耍去。
这一年来他沧桑了不少,脸上有着泛青的胡渣,北风吹得那脸硬朗了不少。
说话的样子,也不像当年那般,总是带着几分欢脱稚气,而是变得沉稳冷静。
情绪不再挂在脸上,而是掩藏在那张沧桑的脸皮下,再看不到半分昔日简单单纯的模样。
早前就答应了小叶玺,要在北方帮他带一只小马回来。
上次回得匆忙,也没顾得上,做了个言而无信的四叔。
还好,这次可算记着了。
叶婉兮说:你有心了,只是他现在要学的东西很多,怕是都顾不上玩耍了。
李宴琦叹了口气,当年的我们,谁也没料到结局会是这样。
叶婉兮招呼他坐下,又亲自为其泡茶。
在北方能喝到江南这么精细的茶吧?嗯,那边的人更喜欢喝烈酒,尤其是冬天。
叶婉兮笑笑说:早年我来江南的时候存了不少好酒,回头你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
那我就谢谢三嫂了。
客气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我那儿还有个姑娘,是咱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你回去的时候也一并将她带着吧。
李宴琦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三嫂说笑了,美酒我收下,美人就不要了。
叶婉兮似没有听到的话一般,将调好的茶放在他面前。
姑娘是个好姑娘,美也是真的美,只是这美人残缺,也嫁过人,你别嫌弃她才好。
李宴琦端着茶盏的手,蓦地紧了。
她以前出了事,伤了身子,在我这里调养了许久,近日才好一些。
你若是将她带去北境,那边苦寒之地不如江南,需得好好珍重,千万别再碰碎了才好。
那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既然这样,为何还有我带去北境?叶婉兮轻抿了口茶,调笑道:因为她不是我的,她也不跟我呀。
若有来世,我投胎做个男子,一定……姑娘在哪儿?他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叶婉兮转头,看向了等候在门口的丫鬟。
李宴琦放下茶盏,忙向那丫鬟走去。
北王,请。
有劳。
江南的园子,处处都透着一个雅字,真正能做到移步换景。
丫鬟带着李宴琦也不知穿过了几个园子,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李宴琦正要开口询问时,听到了屋里传出的熟悉声音,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你们王妃何时过来?这一瞬,呼吸骤停,憋得他快喘不过气时,才终于恢复。
李宴琦愣愣的转过了脸,看到丫鬟微笑着退到一边,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抬起腿又往前走了两步,似踩到了棉花,软绵绵的。
又似到了云端,站在了云彩上,那脚总是着不了地。
李宴琦站在门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勇气将那门推开。
夕阳的余晖因推开的门撒进房间里,铺了一地的金黄色。
站在门口不远处的景诗韵下意识的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只余白皙通透的脸暴露在夕阳中。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所有的阳光,也紧紧的抱住了她。
诗韵,诗韵……我的诗韵……景诗韵身子僵住,先前所有的不安,犹豫,顷刻间荡然无存。
……十年后叶玺才十六岁,你就让他亲政,会不会太早了呀。
这十年间,我为他稳定朝局,开疆拓土。
你为了他将国库赚得满满当当,他还想咋的?你看这历朝历代的皇帝中,有谁像他这么轻松的。
他不差啥了,他不亲政想干啥?还能靠着咱俩一辈子不成?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帮他到二十,等他大婚以后再说嘛。
去去去,我不欠他大婚后。
叶婉兮:……反正帖子都发出去了,他几个皇叔不日便到京城,亲政大礼过后,我就四处云游去了,你跟不跟我去?叶婉兮无奈道:去,当然去,我要不去你这糟老头子走丢了怎么办?我才……我才三十多岁你就嫌弃我是糟老头子?让你不把胡子刮刮。
李夜璟摆摆手说:我都这年纪了还刮胡子,让人看了笑话去,不刮。
不刮算了。
叶婉兮转身去插花,原本每一支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可现在看哪一支都难看。
剪了半天,丢了一地。
唉!我这是上当受骗喽,昔日见你一支花才嫁给你的,哪晓得花期这么短,转眼间就变成了胡子邋遢的糟老头,越看越讨厌。
李夜璟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被她丢在地上的花,无助,弱小,可怜。
女人真是善变呐。
刮,刮还不行,这花这么好看你就别再丢了。
叶婉兮这才笑了起来,好,你坐着,我帮你刮。
她让丫鬟拿了布兜来接着,打上泡沫,将他好不容易蓄起来的胡须悉数刮尽。
叶婉兮高兴的拿了铜镜过来,你看,多久没见着自己这般模样了是不是?十年如一日,一点儿没变呢。
她的美大叔又终于帅回来了。
李夜璟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叹了口气,唉!真是怕了你了,有句话叫入乡随俗,咱们这儿年过三十的,你看谁不蓄须的?叶婉兮开心的端详着他的脸,你又不给别人看,你给我看,管他们怎么想呢。
再说了,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去那什么山上看你师傅嘛,现在的模样你师傅才能认得你。
我师傅不傻。
娘亲,娘亲。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豆丁跑了进来。
咦,这个跟皇兄长得好像的哥哥是谁呀?李夜璟:……恼火的丢了铜镜赶紧去遮自己的脸。
快,快将我的胡子捡起来,沾沾还能用。
叶婉兮抱着小豆丁笑出泪来。
喂,李夜璟你够了啊。
你害什么羞啊,怎么耳朵都红了?孩子都不认识我了,你还笑话我。
叶婉兮抓起一把胡子往他脸上挂。
煦儿,仔细看看,他像不像你爹爹?原来是爹爹呀,爹爹没有胡子像哥哥一样耶。
胡说八道,快出去。
三哥跑到池子里划船了,四姐让我来叫你们的。
什么?又跑池子里去?看来上回掉池子里没长记性。
李夜璟抽出了腰带就气冲冲地往园子里跑去。
叶婉兮抱着小豆丁跟在后边,看着满院子的孩子,耳边都是孩子的欢笑声。
这十年里,他们自己生了四个孩子,加上先皇给他们留下的弟弟妹妹们,七八个孩子在园子里跑,真是够了。
叶玺亲政,他的几个皇叔都来参加亲政大典。
昔日那些熟悉的人再次相见,都感叹岁月不饶人,少年们也都没有了昔日少年的模样。
唯独李夜璟,明明最年长的他,因刮了胡子看起来格外年轻。
李宴琦笑谈,三哥这十年来,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啊,是江南的水土养人,还是吃了不老仙丹?就你多话,你将胡子刮了看看。
哈哈,我才不刮,免得被人笑话。
叶婉兮给他们拿了酒过来,笑道:四弟不是说要带四弟妹去拜佛吗?京郊十里外的隐灵山上修了一座隐灵寺,得空了你带她去看看。
好哇,唉!其实我是无所谓,生儿生女都一样,我三个姑娘不比男儿差。
可她非得说没能生个儿子出来不踏实,到处求神拜佛,不然就得纳妾。
其实我们第一个孩子……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会儿孩子已经快足月了,能看到是男是女。
她说诞下的孩子是个儿子,可惜那孩子与他们有缘无分,都没能睁开眼看一眼这个世界,就没了。
她总是执着于生个儿子,因为她觉得,如果是个儿子,一定就是他们的孩子回来了。
叶婉兮笑道:不过是求个安慰罢了,去就去吧,全当是散心。
是吧。
典礼后,李宴琦一家去郊外的隐灵寺拜佛解签。
佛前敲着木鱼的僧人安静的坐着,面容瘦弱沧桑。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僧衣,却也整洁干净。
安静的佛堂内,只有细微的一些人们说话的声音,木鱼声显得格外的有节奏。
这对穿着锦衣华服的中年夫妻,跪在佛前诚心祷告,往那功德箱里放下一张大额的银票。
拜完之后,身旁的丈夫小心的扶起妻子。
诗韵,前面有解签的,我们也去抽一支吧。
好。
那道声音飘飘忽忽的进了敲着木鱼的僧人耳中,木鱼声戛然而止。
那张沧桑的脸,突然抬了起来,看向相扶的二人,看着他们缓缓走出佛堂。
眼睛里,突然盈满了泪花。
好,好,十年求佛,得偿所愿,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