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央抿着嘴唇,看到薄靳言沉浸在低气压中,又想起了他救她那天。
把她送到医院之后,薄靳言就坐在路边,支着两条长腿,胳膊肘压在膝盖上,两只手上的血不断的滴在身体笼罩的阴影中。
何央蹲在他跟前问,你不去包扎一下吗?少年看着她,没有完全褪去青涩的俊脸上覆满了嘲讽,反正死了也没人心疼,早死早投胎。
那一刻,何央觉得他就是个孤独的英雄,虽然救了别人,自己却依旧深陷泥沼。
想到这些,何央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她在薄靳言跟前站定。
他倾着身体,头上罩上一团阴影后也只是抬头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又继续发呆。
何央伸手放在他的后脑上,语气淡漠,薄靳言,你没事吧?薄靳言没有吭声,却忽然把头靠在她胸口。
何央蹙眉,想推开他的,但薄靳言忽然抱住她的腰,她心口一悸,张了张嘴,还是心软的抚摸着柔顺的黑发。
你说,爷爷会没事对吗?薄靳言的声音很低,很压抑。
何央抿唇,沉默了一会才说:会的,爷爷一看就是长寿的命,如果没有他,光靠你这个狗男人,薄家不就完了吗?她故意用玩笑的语气,但声音也听得让人压抑。
何央也是没办法。
不然呢?说她不知道?说她现在心里也七上八下,感觉不安?薄靳言的喉咙里呵了一声,轻嘲道:你跟老头子待得久了,说话都像他了,整个京城,也就只有爷爷跟你敢这么骂我。
远处的忠叔:不,还有我,我也时常借着传话的机会这么骂你,狗东西。
何央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不远处。
阮淑华和薄琪睿一家都在。
对,薄琪睿一家,明明那个男人也是薄靳言的父亲,却更像是另外一个家庭的。
而阮淑华,看着薄靳瑜的脸上没有丝毫严厉,那才像是真正的奶孙两人。
薄靳言的家庭,似乎把他排除在外的。
何央站了一会儿,腿有点累,而且薄靳言情绪稍微稳定了,该说正事了!她推开薄靳言,脸色一正,我有话跟你说。
薄靳言眸色微沉,关于爷爷摔倒的事?对。
何央点头,正要开口,苏睿和季晨却在这时候跑过来。
言哥。
季晨抓了抓那头奶奶灰的乱发,睡眼惺忪,还没醒神。
苏睿也厉色瞪着何央,让开!何央斜睨他,眼尾的余光冷傲刺骨,你算老几?阿言。
苏睿叫道。
薄靳言这才松开何央的腰,逆天的俊脸上附上一层疏离,你先到旁边坐会儿。
何央冷着眉眼,我要跟你说爷爷的事。
巧了,我也要说这事,但你不能听!苏睿眼底寒光阵阵。
何央咬牙,从来没感觉苏睿竟然这么讨厌!亏她之前还粉他一阵!果然她眼睛瘸,看人都他妈不准!何央转身,坐得老远了,然后点开许宁的微信,发了一行字。
何央:小宁,姐让你办的事好了吗?许宁秒回:对不起央姐,我进入系统的时候,已经全部毁掉了,医院的监控虽然有云端备份,但被永久删除了,数据没办法恢复。
何央心一沉,还是晚了一步吗?当时她看到姚芳拽了爷爷,可因为太担心爷爷,所以就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证据。
结果,硬盘被毁。
她已经第一时间找小宁,没想到云端也被删除了,对方做得很彻底!姚芳没这个本事,但……她厉色看向苏睿,苏大少有!苏睿拿出手机,给你看看。
薄靳言看完,瞳孔骤缩,整个人身上都瞬间裹了一层杀气,你想说什么?我想说什么,还需要明说吗?不管她是不是有心,她都害得薄爷爷现在躺在里面。
苏睿声音森冷,隐隐带了一丝杀气,就算你不计较她推了雪儿,那薄爷爷呢?你打算就这么算了?阿言,绑架的事,现在还只有许木被关着,但你应该知道,许木只是个棋子,真正动手的是……不是何央。
薄靳言肯定得打断他。
苏睿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就因为邱静打给她和她打给何东升的电话?她完全可以做手脚,难道就不能是她策划的?邱静是她闺蜜的亲妈,何东升是她养父,你觉得就这种特殊的关系,她能摆脱嫌疑吗?薄靳言的喉咙发堵。
阿言!苏睿急了。
别说了!薄靳言厉喝一声。
走廊里很安静,他的吼声引起了薄靳瑜那边的注意。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过去,苏睿哥,有事?苏睿沉眉,关于薄爷爷。
哦,那我看看。
薄靳瑜伸手,接过苏睿的手机瞄了两眼,笑容嘲讽。
屎盆子还有这么扣的?这不跟路边碰瓷儿一样的吗?咋的,何央只是扶了我爷爷,就成了凶手?说到这,薄靳瑜挑眉看向苏睿,苏睿哥,你老这么针对何央,别再有什么别的心思吧?薄靳瑜声音不小,何央也听明白了,立刻走过去,冷笑道:倒打一耙可真行!爷爷是被姚芳拽的!苏睿眯起眼眸,证据呢?被你毁了啊,我要是有证据,现在立马给她送进去。
不过我也提醒苏少爷一声,兄弟背后捅刀子,也他妈不是人干的事,你还是做个人比较好。
薄靳瑜啧了一声,竖起大拇指,骂得好。
何央冲着他笑了笑,又看向薄靳言,到底信谁,你自己定,别后悔就行。
无论薄靳言信谁,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反正都要离婚了。
但爷爷这事,不能让姚芳逍遥法外。
薄靳瑜也没跟苏睿纠缠。
至于他手里的证据,他可以证明陶露雪那个白莲婊陷害何央,可他不想给大哥。
否则,大哥大嫂相亲相爱,还有他什么事?*薄靳言心里憋得慌,所以离开住院部去了医院广场。
夜里的风瞬间就能把人打透,扎得骨头疼,他却毫不在乎。
他在想爷爷的事。
苏睿和何央各执一词,一个是他好兄弟,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一个是……上过几次床的妻子。
远近亲疏,他应该有判断,但他还是不相信何央会害爷爷。
抽一根?薄靳瑜递过一根烟。
薄靳言接过来,吸了一口,难得没用私生子刺他。
兄弟俩见面就打,此刻却站在一起,冻得打哆嗦。
其实他们可以走的,但是没人先动,谁都不想服输。
大哥,我有个好东西,想看吗?薄靳瑜笑得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