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也不恼,一脸邪魅的看着我,举起了另一只手。
血佛心就戴在他的手上,散发着赤目的红。
你现在可是我厄煞疆域的鬼后,看看清楚该滚的人到底是谁。
戒指不是我戴上的!重楼无所谓的拉开我的手你手上的这一枚是我戴上的就够了。
我赶紧伸手去扯那枚血佛心,却发现这东西像是和我的手长在了一起一般,任凭我怎么拉扯都拉扯不掉。
重楼冷笑了一声没用的,通阴婚书你已经签了,你邪骨魂在一天,就一天是我重楼的女人。
他说着话,眼睛扫过地上的季陆,我这才意识到重楼好像在激怒他。
你给我闭嘴!怎么了?前一天你不还口口声声的让我带你离开地府,说只要能离开这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怎么一扭脸就都忘了?他咄咄逼人,另一旁的季陆俨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收回右手,血佛心红光一闪,擒骨再次从我的手背一圈一圈的缠了上来。
我腾空跃起,向着地上的重楼扬起擒骨。
可未等我手中擒骨落下,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热浪,直冲天际。
我一个分神,手上的招式被重楼躲开,扑空在地。
我回头只见周身燃起无名火的季陆缓缓站起,整个地府漆黑一片,深深不可见底。
仿佛巨大漩涡倒挂在天际,如九幽妖魔张开了恐怖大嘴,要吞噬世间一切。
霎时间狂风凛冽,风卷残云,雷声隆隆,电芒窜动。
此刻,我只觉得天际乌云之中,无限的巨力如汹涌澎湃的怒涛般向季陆身边涌来。
虽然周身除了那微微燃起的无名火之外看不出其他的变化,但我从他眼神的骤变,看出了他体内血气翻腾。
风声呼啸,雷电轰鸣,季陆凌空而立,步步朝阎王殿紧逼。
十殿阎罗纷纷赶来,围立在阎王身侧,但是无一人敢上前去阻拦季陆。
轰!一声炸雷,几乎就是从通天峰当头天空炸响,每个人都隐约感觉到脚下土地轻轻晃动了一下,彷佛上古雷神被人惊扰了沉眠,狂怒嘶吼!一时间人人变色!阎王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的震惊,我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期待的神色,好像季陆的怒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我心里暗叫不好,如此任由季陆这么下去,怕是我们俩都要毁在这幻境之中。
眼看地府中那巨大漩涡旋转更急,雷电大作,我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什么。
唱词伴着曲调,都好像刻在我的脑海中,被我脱口唱出。
——闹花深处层楼,画帘半卷东风软。
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
迟日催花,淡云阁雨,轻寒轻暖。
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
季陆听及此,突然定住。
我见许是这歌声起了作用,便继续悠悠唱到。
——寂寞凭高念远,向南楼、一声归雁。
金钗斗草,青丝勒马,风流云散。
罗绶分香,翠绡封泪,几多幽怨!正消魂又是,疏烟淡月,子规声断。
恨芳菲世界,游人赋予。
寂寞凭高念远,向南楼、梦归晚山……我不知道这唱词我在何时听过,只是此情此景,我竟能脱口而出。
它好像就刻在我的脑海中,任由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也从不会忘记。
我记不得这是哪一曲,但是季陆听过之后本来燃烧起的心魔竟然慢慢平复。
天空中的狂风阴云也渐渐平息,地府中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我慢慢的走向季陆,他也站在原地等我靠近。
阎王眼中的希望瞬间破灭,咬牙对身后的十殿阎罗下令把他们俩都给我抓起来!一时间,十殿阎罗腾空而起,带领着数千阴兵鬼将向我和季陆如潮水一般涌来。
我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将手中的血佛心狠狠拔下。
本来盘在我的手上的擒骨也随着血佛心的离开而脱离。
我看也没看,随手将血佛心丢到身后。
天地变色,万千阴兵,此刻我的眼中只有季陆一人。
我朝季陆伸出手,他也伸出来抓住了我。
除了你,我从未想过嫁给别人。
这句话说出,季陆眼中的所有狠厉都瞬间融化。
我知道,季陆破了这最后一重的幻境。
我站在季陆身侧,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阴兵。
就在十殿阎罗纷纷向我扬起手中法器的同时,我们脚下所踩着的阎王殿前,突然发出了轰隆一声。
强烈的震感自地心传来,一直蔓延到我脚下。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脚下的整片土地突然四分五裂,砰的一声四散在半空中。
身体腾空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季陆于一片破碎之中对我灿然一笑,我立马回握住他的手,心底涌起了力量。
之后失重的感觉再次传来,我们俩身子一仰就彻底坠落。
坠落之前,我最后看见的一幕竟然是重楼的脸。
他满脸淡漠的站在阎王殿前,似乎我来他不欢喜,我走他也无所谓。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因为我的几句央求就答应娶我回厄煞疆域。
如果再给我几秒钟的时间,或许我会看见重楼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
但事实是我来不及思考,就瞬间坠落在无边黑暗之中。
我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整个人身心疲惫。
我始终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生怕自己又跌落到另一个幻境之中,等着我的又是一个难以预知的考验。
诶,睡着了?季陆喊了喊我。
我慢慢睁开一只眼睛,看见面前无风无浪便放心的向前看去。
这是哪?我四处打量着。
我们刚进来的那个山洞啊,暴食幻境。
季陆语气轻松的说着。
我看向季陆,白白净净,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再低头看看自己,还穿着来时的那套衣服,一点变化都没有。
除了脑子和心有点累之外,完全就是刚进来时候的状态。
我磕巴了半天,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等会!季陆刚要说就被我打断你要是敢说我刚才睡着了,那些都是个梦的话,我立马撞死在这,不开玩笑。
季陆舔了舔嘴唇,有些难以启齿。
不会吧?真的是梦?我折腾了这么半天,竟然是个梦?这算是怎么回事?我半信半疑的又问了季陆一遍你别逗我啊,我现在受不了刺激。
季陆表情真挚,一点都没有反驳的意思。
我好像迎面躲开了一拳,背后又让人打了一闷棍。
脑子发昏,两腿一软坐在地上。
季陆伸手来拉我,被我一巴掌拍开。
干嘛,别坐着啊,还有正事要办呢。
你别跟我说话,我心里难受。
我眼神呆滞,坐在地上放空。
心累,太他娘的累了。
季陆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半晌之后没憋住,一下笑出了声。
笑屁啊。
我两腿摊在地上,冲季陆吼道。
季陆再也控制不住,连笑带咳嗽,攥着拳头放在嘴前。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下从地上窜起来,一脸期待的问道你骗我?季陆光笑不说话,眼泪都快挤了出来。
我赶紧拉着他的衣领问道是不是骗我,是不是啊?季陆点点头,我乐的直蹦高你真的在骗我!啊哈哈哈哈哈太好啦你骗我!我笑季陆也跟着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我高兴了一阵,慢慢觉得不对劲,总感觉季陆乐的和我乐的好像不是一个事。
我在乐这趟要人命的折腾不是梦,他在乐我徘徊在谷底的智商……第167章 神荼郁垒 为盛开欧尼的玉佩加更我突然拉下脸,眯着眼看季陆是不是找打?我在幻境里多牛逼你是不是没看见!我学着之前释放擒骨的姿势朝季陆比划了两下怕不怕,你就说你怕不怕!季陆打落我的胳膊,反手拉住我带我往前走。
只是这洞穴里漆黑一片,没了幻境,只是极其普通的一片漆黑。
阎王说把易烊关在了这七重幻境之中,但为什么现在七重幻境都破了我还是没看到易烊的人在哪?难不成我之前在铁牢中看见的那个,真的是易烊?我赶紧拉住季陆的衣服,仰头问道易烊呢?幻境不是破了吗,为什么还没看见他?在七重幻境破解的一瞬间,易烊就已经被放走了。
放走?放到哪去了?抹掉关于地府的所有记忆,送他回该回的地方。
抹掉他的记忆?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么长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吗?但是我又想了一下,阎王在带他来地府之前,易烊还在董成明的手里,难不成他又要把他送回去?不行,就这么把他送回去了我还是找不到他,咱们俩得去找阎王问出易烊的下落。
我说完急匆匆的拉着季陆从山洞离开。
同样的一个洞口进,但我们俩却没从同样的一个洞口出。
之前七个并排的洞口,我们俩从最后的这一个走了出来。
本来上面都写着同样暴食幻境的牌子,此刻也都换成了不同的七个名字。
按照我和季陆经历的顺序,重新排布。
看见淫欲幻境四个字的时候,我和季陆脸都一红,赶紧逃荒似的跑走。
路上我突然想起刚才在最后一重幻境之中的事,便问季陆刚才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季陆想了想道半真半假,因为是我的幻境,所以一切都在为了激怒我而演变。
那,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其实,我想问的是我和鬼王成亲是不是真,我完全出于自愿是不是真,我在他被流放蛮荒的时候执意要离开地府是不是真。
季陆看着我你除了我之外从未想过嫁给别人,我只要知道这句话是真就可以。
事到如今,季陆还是不肯对我道出实情。
虽然在幻境之中对之前的事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但就像是季陆说的。
幻境的许多发展都是为了刺激他心中的嫉妒而存在的,真假并不可信。
所以这些辨不出真假的东西,还不如索性就不知道,这样一来更加影响我的判断。
我和季陆两个不一会便走回了阎王殿,我看见那三个字的时候还挺惊讶,没想到一次性就走对了。
但是转念一想,有季陆在走丢了才是怪事。
再次踏上阎王殿前的台阶,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想到我手上的血佛心,想到另一个还被季陆戴在身上的血佛心,就觉得有些郁结。
反倒是季陆看穿了我的心思,对我道一会让季寻把阴魂从戒指里引出去,这东西就能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总觉得季陆这话说的也不是很确定。
但也装作轻松的样子对他点了点头,看来我和重楼的过去,都随着那个幻境在季陆的心里被打破了,释然了。
我现在再提到重楼,你还会生气吗?我试探的问他。
只要你不说他比我长得帅,我都能忍。
开玩笑!我大惊小怪的说我得瞎成什么样能觉得他比你帅?可别开玩笑了,在我眼里你第一帅!NO.1!差不多得了。
好嘞。
我狗腿的见好就收。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进了大殿。
阎王转身看见我们俩的瞬间微微有些诧异,但转瞬又恢复平静。
进幻境还能出来的人不多,这么快就出来的,还是第一次。
阎王依旧专心的在侍弄那些花。
大大小小的瓶子摆的满殿都是,颜色各异,给本来沉闷的空间增添了不少的活力。
你在哪找到的易烊。
季陆没打算和他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找人这种事你也来问我,你真当我是闲人了。
玩花弄草难道就不闲?阎王被季陆的这句话气的手一抖,掐断了一根叶茎,最后强忍着怒火没对季陆发作去找你的好副将吧,人是他们俩带回来的。
季陆连谢也没说,转身拉着我离开了阎王殿。
离开的时候我还在小声问副将是谁神荼和郁垒。
这俩人我并不陌生,但却不是从他们口中了解的。
民间传说的神荼和郁垒是两位门神,神荼一般位于左边门扇上,身着斑斓战甲,面容威严,姿态神武,手执金色战戢。
而郁垒则位于右边门扇上,一袭黑色战袍,神情显得闲自适,两手并无神兵或利器,只是探出一掌,轻抚着坐立在他身旁巨大的金眼白虎。
据说贴在门上,能保佑那家人出入平安。
却没想到只在传说中听过的人,原来还是真实存在的。
季陆说,在他还是镇魂将军的时候,神荼和郁垒曾是他座下的副将。
后来季陆卸了兵权,二人就挑起了掌管阴兵的重任。
关于这两个人,季陆的介绍并不复杂。
神荼功利心极强,对权利有着很大的欲望,但都流于表面,让人一眼就能看出。
郁垒不同,为人比较内敛,凡事都藏在心里不与外人道。
他们二人做了季陆进千年的副将,季陆都不敢说看透了郁垒。
所以相比神荼来说,郁垒更是难搞的角色。
我也能听出来,这两个人和季陆只见,除了之前的一纸兵权书之外,再没有更多的情分。
但是我和季陆登上了二人府邸的时候,我却从两人的眼中分明看出了敬畏。
并不是害怕,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敬畏。
这点让我很诧异,按说如此功于名利的两个人,在面对被削了兵权的上级时,更多应该流露的是不屑才对。
这次没等季陆开口,我便问道之前阎王明你们带到七重幻境的那个男孩,你们两个是在哪找到他的?站在门外的这个手执金色战戢,身上的斑斓战衣还没来得及脱掉,看样子应该是神荼。
他扶着门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紧接着转过来道如果帝君想去的话,我们兄弟二人可以送一程。
我仔细品味了一下他们之间的称呼,还真是有趣。
这两个人管季陆叫的就是帝君,而老七老八陆佑劫叫的向来都是将军。
正如所有人对阎王的称号都是同一个,只有季陆在喊他的时候叫的一直都是季寻。
这或许就是你在我嘴里是什么样的人,你在我心中就是什么样的身份。
不管季陆表面上对阎王再怎么冷冰冰,在内心深处,他仍然是他的兄长。
我本以为季陆会推辞二人的好意,却没想到季陆点头同意了神荼的提议。
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季陆说能找到易烊才是首要的事,至于有求于人这件事,偶尔求一求也是可以的。
只有我心里知道,有求于人这四个字对于季陆来说有多难。
尤其还是对神荼和郁垒,这两个野心勃勃的昔日下属。
不过季陆没了法力也没了锁魂,和常人没什么不同,想要离开地府找到易烊可能也有些困难。
临走之前,季陆还绕路去了一趟无常府,告诉老七老八跟着我们俩,确定好位置了以后通知陆佑劫和慎虚一声。
于是神荼和郁垒分别带着我的季陆离开了地府,重回阳间,二人没做过多停留,转身便回了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