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后,他却猛然收回手,狐疑地看向了薛焕朝: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萧清河已经死了,他亲眼看着她死的,这世上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有这种毒!真是火神蚁的毒?薛焕朝却瞬间面如死灰。
原来那个古怪的林清河真的是萧清河的替身,一个原主死后,妄想兴风作浪的替身!可他偏偏在这个替身手里翻了船!妈的,一个替身,也想掌控老子!薛焕朝一拳砸在桌案上,双目赤红,转身而去:我这就进宫,看我怎么弄死她!梧桐苑。
萧清河心情愉悦地用了午膳,在院子里溜达着消食。
最后找了个满意的地方,开始扎马步。
一直在无声啜泣的原主愣住了:你,你就不怕晒黑吗?一个领兵打仗的人怕晒黑?我怀疑你在逗我!萧清河差点笑岔气,但还是忍着笑安慰了原主几句:好妹妹,人这一辈子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你实在是不必为着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外祖母伤心。
我知道我不该伤心,可她上辈子一直对我说,薛家不是良配,不想我去薛家做小……我一直以为外祖母她至少是真心疼我的……原主只说了一句,便又哭了起来。
萧清河:……人家都把你吃干抹净了,居然还希冀着那点虚无的温情,不坑你坑谁?不过人性就是这样,不耗尽所有期待,是不肯和自己的幻想说再见的。
爱哭哭吧,不影响她改造这具身体就行。
这娇娇弱弱的闺阁小姐她是真的做不来,要是能再黑一点壮一点就好了。
一个时辰以后,萧清河拖着酸麻的双腿回了房间,一番洗漱之后,坐在了妆台前。
看着镜子里脸颊赤红,生机勃勃的自己,她很满意。
要做将军,那就绝对不能瘦弱,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也不行,那会降低士气。
所以她生平最羡慕的人,就是镇北将军万大彪,那可是一身的肥肉,皮糙肉又厚,往那儿一站就看着威风凛凛,十分镇得住场子,不像她,年年都会被新兵挑衅。
她为此曾经偷偷往衣服里塞棉花,结果还被人嘲笑说是因为她胸太平,想起来就气得要死。
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做一个威风凛凛的胖子。
想到此处,萧清河颇有些心驰神往。
宝鹃,去告诉厨房,晚饭给我加两个大肘子!小姐,您从前不吃肥肉的……什么从前从前的,我从前还在乳娘怀里吃奶呢,如今怎么不吃了?吃个肉都要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主子!再多嘴送你去挖矿!萧清河逮着这个啰嗦的丫鬟一通怼,吓得宝鹃一溜烟小跑着去厨房了。
罢了罢了,主子就算要吃一头猪,她也不管了!门外张嬷嬷也是脖子一缩,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她和宝鹃也不是没怀疑过主子真的鬼迷心窍了什么的,这两天也暗暗地试探了一番。
可不管她们说起什么时候的事儿,主子都能对答如流,除了脾气变了,其他的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张嬷嬷也只能作罢,只等着老爷来了再作计较。
晚饭时分,厨房果然送了两个炖的烂烂的红烧肘子过来,泛着油汪汪的光泽,看得萧清河垂涎欲滴。
她又吩咐宝鹃去让二门上的王妈妈打酒来。
宝鹃很纳闷:王妈妈平日里都是拿鼻孔看人的,满口的规矩,怎么肯给我们打酒?怎么,不叨叨着我从前不吃酒了?不错,有进步。
萧清河注意到了宝鹃的进步,夸了她两句,笑着指了指空了一小半的妆台:今儿我出去戴的那些首饰,可不是白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这侯府大门,已经对我们敞开了。
宝鹃:……好吧,她主子就是阔气。
虽然她是个丫鬟,但她长眼睛着呢。
她能看得出来侯府虽然地位尊贵,但在银钱上并不宽裕。
主子尚且不能事事如意,手头发紧,更何况下面的丫鬟婆子。
就小姐这么金钗银镯子地砸出去,能有几个不动心的?宝鹃莫名生出一种自豪感,第一次昂首挺胸地去了二门上。
不大会儿,就抱着一坛上好的桃花酿回来了:王妈妈那个老货,今日果然和善得不得了,见了我,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还说小姐娇嫩,喝这个桃花酿最是不伤人。
还行。
萧清河拍开泥封,闻到一股浓烈的桃花香味,倒也不觉得讨厌。
边关粗劣的烈酒喝多了,闻着这桃花酿,就像是见到了春天里娇嫩的桃花。
来,咱们三个今晚一醉方休!萧清河心情好,把别的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宝鹃和张嬷嬷这两个从林家带来的贴心人喝酒。
两人吓得连连摆手,却禁不住萧清河拉住一顿死灌,很快就倒在外间的榻上睡死了过去。
萧清河拎着酒坛子推开门,门外明月当空,萤光微照。
四下无人,万籁俱寂。
萧清河席地而坐,左手肉右手酒,终于现了粗犷的原形。
原主被惊得尖叫连连:你不要吃这么肥的肉,会腻死的,还有这酒,喝了会失态的……什么师太秃驴的,我还是你萧家道爷呢!现在这具身体我做主,老子的事你少管!原主:……嘤嘤嘤,这哪里是长公主啊,这就是个粗鲁的汉子!半坛子酒下肚,萧清河头脑发蒙,干脆伸展手脚,毫无形象地躺在了地上。
寒凉的石阶像是她在边城躺过的岩石,但是比那些岩石舒服多了。
此情此景,天地广阔,让人畅然自得。
唯一的遗憾,是穆凤澜这倒霉孩子不在。
父皇曾说,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穆凤澜啊穆凤澜,你不打算窃国,你又何必行这窃国之事?好好地替我活下去,不好么?远处的皇城中,被捏着鼻子灌毒药的皇帝也想知道,穆凤澜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你要这皇位,我给你,你要荣华富贵,我也给你,只求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短短的三天时间,皇帝被灌了八次毒药,又次次都在快咽气的时候被救回来。
中毒的痛不欲生和被救醒之后的绝望崩溃,一遍遍地重演。
往日威严的皇帝此时就像是一条濒死的狗,趴在乱臣贼子的脚下痛哭流涕,帝王的尊严被践踏成泥。
倚在一旁软榻上的年轻人却只是讥诮地半睁着细长的眼睛,怨毒的眼神从狼狈的帝王身上扫过,俊美的眉目间只有深渊一般不可见底的阴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