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架桥拨火

2025-03-31 12:01:02

侯爷你怎么不把我也带走啊,留我在这世上受苦受难,被人欺负哟……昌平侯太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像她这十几年的锦衣玉食养尊处优都不存在一般。

站在旁边的昌平侯脸儿都绿了。

母亲你哭我爹就哭我爹呗,你扯我做什么,这活脱脱的哭错了辈分啊!一屋子的人也没个提醒的人,谁也不想往这只会嚎啕大哭的倒霉老太太跟前凑。

而原本还有意争抢骁骑将军夫人位置的昌平侯夫人和二太太黄氏,心中好笑,嘴上却一言不发。

原以为是什么好亲事呢,说来说去是做妾!薛家真是好大一张脸,敢让侯府小姐给他做妾。

要她们说,薛家这事儿完全不占理,直接让人把那婆子打出去,再也不必理会就完了。

反正这样的姻缘一看就不是善茬,谅也没有哪家媒婆不长眼,敢接这个倒霉差事。

但这会儿老太太糊里糊涂哭个不停,再加上被薛家羞辱的人又不是她们的女儿,她们乐得安静看好戏。

萧清河站在门口,将侯府众人的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心底仿佛有一声叹息传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她自己还是原主林清河。

这就是林清河母亲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娘家。

为了利益你争我抢,毫无骨肉亲情,有了烦难便是各自袖手旁观,甚至幸灾乐祸。

难道吴筝如真的去做妾,别的侯府小姐脸上就很有光彩吗?更何况此时侯府还没分家,薛家看似是挑了个庶女当软柿子捏,实则打的是整个侯府的脸面。

世家大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这些人竟是半分也不顾。

难怪堂堂一个开国侯爵之家,才不过传至第二代,就有大厦倾颓之势。

也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能做出谋夺女婿财产,算计虐待血亲骨肉的事情来。

不过萧清河自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她并非是来力挽狂澜拯救他们,而是要把这座腐朽到根子里的大厦彻底推倒,再踩上几脚。

她唇角微微勾起,快步走了过去给老太太擦泪:外祖母别哭了,谁让四表姐是个庶女呢,要是薛将军娶别的嫡出表姐,那定然是要以正妻之位相迎的呀!哎,正是清河你这个话!薛家实在是欺人太甚!这话说到了老太太心坎儿上,她点点头继续哭,不过心情好多了。

没错,薛家欺负的不是侯府,欺负的是个庶女罢了。

旁边几个人又各自变了一番脸色。

尤其是侯府三个如,吴瑟如和吴琴如俱是恨恨瞪向吴筝如,而吴筝如则是摇摇欲坠,泫然欲泣:清河妹妹说的是,我这般卑贱之人原本就不配做正妻……那四表姐的意思,是这门亲事你答应了?萧清河立刻抬头笑道。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不愿意了,外祖母就让人去回绝了薛家吧,谅薛家也不敢怎么样。

不行!吴筝如傻眼儿了,彻底顾不上哭了,阻拦的话脱口而出。

萧清河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了过来:那四表姐是个什么意思呢?到底是愿不愿意,给个话,外祖母也好为你做主啊。

我……吴筝如一脸窘迫,心里恨不能把多事的林清河大卸八块!不管是做正妻还是做妾,她自然是愿意嫁给薛焕朝这样的青年才俊的。

若是错过了薛焕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更好的人。

她只是一个庶女,都能为了一件首饰讨好林清河这个商户之女,怎么就不能为了终身大事受点委屈呢?反正她这个人是薛焕朝亲自看中的,背后又有侯府这个娘家,就算是做妾,也是地位超然的良妾,将来并不见得会被薛焕朝的正妻欺压。

但这些,她绝对不会说出口。

看着祖母哭,她心中是很愿意的。

若是祖母愿意为她与薛家闹上一闹,说不定就能给她争取个正妻之位回来,若是闹不过,让她嫁了过去做妾,那日后一家人必定会对她有所亏欠,一份丰厚的陪嫁也是跑不了的。

可现在林清河这个贱人居然直白地问到她的脸上来,这让她怎么说?一屋子的人却纷纷看了过来,连昌平侯太夫人也被萧清河拐偏了,盯着吴筝如问:筝如,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说到底要如何?迫于这种无形的压力,吴筝如生生倒退了好几步,缩在了墙角。

侯府众人的意思很明白,你有了荣耀,是侯府的。

你有了难处,是你自己的。

此时只要她出声做了选择,那么日后不管好与不好,是不会有半个人管她死活的。

吴筝如看着目露凉薄的家人,于心灰意冷中倒是慢慢镇定了下来,擦了擦眼泪,恭顺地低了头:婚姻大事,原本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儿家自专的道理?况且筝如父母双全,此事就由父亲母亲做主吧,筝如谨遵父命。

好,真好。

如果不是立场不对,萧清河都想给吴筝如鼓个掌。

侯府长辈们个个健在,吴筝如说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是很可惜,上辈子林清河经历的一切苦难,吴筝如并不无辜。

给大哥放风盯梢,给二哥通风报信,瓜分林家财产做嫁妆,吴筝如一个都没落下。

萧清河摇了摇太夫人的手,又笑了:哎呀,四表姐真是名门闺秀的典范啊,这事儿的确得二舅舅和二舅母做主,不过,薛家再不好,薛将军却对三个姐姐有救命之恩,不如老祖宗让人备份厚礼,去薛家道个谢,顺带着探探风?好好好,清河说得对,老大媳妇,这事儿交给你了!昌平侯太夫人立刻不哭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萧清河说什么便是什么。

昌平侯夫人当即眼睛冒火,不明白这火怎么就烧到她身上了,还让她备礼?侯府的公中账上已经穷得寅吃卯粮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还不知道去哪里找补去,她拿什么备礼?休想她用私房钱给二房这个不要脸勾搭薛焕朝的小贱人填亏空!老祖宗安排的事情,我原本不该推辞的,可这到底是二弟和弟妹的事情,我这大伯母出面,名不正言不顺的……那就老二媳妇,你去,你这个做嫡母的,为女儿操劳也是应该。

母亲,这侯府又不是我当家,儿媳手里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万一办得不妥了,岂不是惹人耻笑?要我说,还是让大少奶奶办吧,薛家是她的娘家,她来备礼自会更稳妥一些。

回二婶的话,正因为是我的娘家,我才不能管这个事儿,不然多了少了,都是我的不是……薛氏自然也不是傻子,张口便驳回。

……侯府一家人说起银子,立刻吵得热火朝天起内讧,完全忘了她们是被人架了桥拨了火。

萧清河袖手片刻,笑眯眯地出了荣喜堂,扬长而去。

前世,有林清河这个傻子送钱给你们花,这辈子,且看无人供养,你们拿什么维持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