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时给李景修喂了药,这次她没有再趁机占便宜,而是乖巧的用勺子一点一点将药送到他口中。
李景修也十分乐意,被眼前之人这样近身伺候,他甘之如饴。
没到午饭时间,宁青时本想让李景修再睡一觉,好好休养,还没等扶他睡下,九思就快步走进来,神色有些紧张的说:王爷,陛下来了。
李景修面色淡淡的,可是宁青时一眼就看出李景修平静之下的怒意。
她开口低声问道:陛下?他怎么会知道,你家王爷醒来了?李景修也看向九思,等着他回答。
九思摆摆手说:我可没说,今日为王爷煎药抓药,我一个字都没跟外人说。
宁青时想了想,蹙眉问道:张御医可看过药方?九思想了想说:没有,今天不是张御医当值,他一早就回去了,药方只有我一人见过。
宁青时回头看着李景修,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这府上,也不太平啊。
李景修沉眸,看着宁青时说:你先避一避,最好不要让陛下见到你。
为何?宁青时后半句还没问出来,就听到外厅的门被人打开,听着脚步,像是有两人走进来。
来不及啦。
宁青时耸耸肩,无所谓的笑笑说:还好你我都衣着蔽体,没有被捉奸在床。
九思汗颜,只觉得这两人应该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吧,这种话都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真是荣幸。
李景修却面色微沉,有些凝重。
他刚一抬眸,就看到身着黑色金纹便装的皇帝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的近侍,小林子。
皇兄。
皇帝看着床榻上的李景修,抬步过来,问道:你醒来了,感觉如何?宁青时低头站在一边,身上还穿着药童的衣服,低眉垂眼的,皇帝一时还没发现。
李景修侧身微微行礼道:回禀陛下,臣不要紧。
宁青时闻言腹诽道:还不要紧?都快死一回呢,怎么就不要紧了?看来,这兄弟二人,真的如情报所说,嫌隙颇深呢。
朕见皇兄面色惨白,御医可看过了?皇帝侧头问站在一旁的九思道:你们这帮奴才,都是做什么的,让自家主子受伤至此。
九思面对圣怒,双膝跪下,俯首回禀道:是臣下失职,臣下知罪。
李景修躺回床上,看着皇帝幽幽的说:陛下,臣是在乾宇殿被歹人所刺,九思,并没有进入乾宇殿的身份。
皇帝侧头睨了一眼李景修,片刻后笑了笑说:朕倒忘了,皇兄是为了救朕,才受伤的。
李景修看着自己的床榻,回复道:陛下不必挂心,保护圣驾是任何一个臣子该做的。
宁青时在一旁唏嘘……旁人眼中尊贵无双的景阳王何必对一个新皇忌惮至此?他明明手握兵权,他明明是群臣举荐的辅政大臣,为何要对自己的亲弟弟这般忍让?哦……亲弟弟。
宁青时不由得抬眸看了李景修一眼:因为是自己的弟弟,所以才会真的谦让忍受吧。
看来,他也不像外界传说的那般阴鸷狠辣。
皇帝站了片刻,见李景修并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便多留,他又安慰了几句,转身便要离开。
九思躬身恭送陛下,这一弯腰,皇帝就看到了九思身后站着的宁青时。
皇帝眸子一动,脚步停下来。
这位是……皇帝看着宁青时,蹙着眉头问道:朕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宁青时捏着嗓子,垂头跪地道:奴才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景修躺在床上,面色不动声色的沉了几分。
抬起头来。
皇帝说:让朕瞧瞧。
宁青时自知躲不过,乖乖的抬头看着皇帝,这一次,她没有惧怕皇帝眸子,径直对了上去。
皇帝看清了宁青时的模样,再对上她那双星亮亮的眸子,不由心中一动。
是你?皇帝只怔愣了一瞬,就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宁安王府的嫡女,有如此雅兴,打扮成药童模样,藏在景阳王府里啊。
皇帝说着就偏头看向李景修,说道:皇兄,也是好兴致啊。
宁青时大大方方的给了皇帝一个笑容,回答道:臣女惶恐……前日听闻景阳亲王受伤,心中焦急,这才,这才慌不择路,赶了过来。
哦?皇帝挑眉,问道:心中焦急?看来,青时小姐跟朕的皇兄,感情颇深啊。
宁青时努力挤了挤眼睛,又抬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怯生生的说道:臣女,早就敬仰王爷,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接近王爷,一诉衷肠……如今,臣女也是荒唐了,生怕日后见不到英明神武的王爷,这才……这才选了这下下之策……求陛下赎罪……躺在床上的李景修无奈的闭上眼睛……听听,这个女人都在胡说什么……久仰大名,英明神武,一诉衷肠……看来宁青时还不知道他这个皇帝倒地是个怎么样的人,只要是他李景修想要的、得到的,皇帝都会不遗余力的抢过去,不会留给他一点好处。
如今,宁青时这是要将自己送入虎口吗?皇帝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宁青时,缓缓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她,说道:你,喜欢朕的皇兄?情根深种,非他不嫁。
宁青时说的真情流露。
如果,朕要立你为后呢?皇帝说着,微微侧头看向床上的李景修。
不出所料,床上的李景修示意九思将他扶起来,就要转身下床。
宁青时见到李景修又要作死,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了,她提着衣摆三两步站起来,就绕过皇帝,跑到床边,将李景修按下。
宁青时皱眉说道: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为什么不好好躺着?还想让我再给你包扎一次?李景修皱眉看着宁青时,眸色微动,满目担心。
皇帝嗤笑一声,起身过来,看着两人,抬手鼓掌。
好一个情真意切,鸳鸯成双。
李景修抬眸看着皇帝,这双眸子里不再有往日的恭顺,反而涌起一眼看不到底的幽冥。
青时姑娘,朕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皇帝看着宁青时问道:你是嫡女,朕,立你为后,如何?宁青时将李景修缓缓按着躺下,自己施施然对皇帝行了一礼,抬眸说道:臣女,已经和王爷私定终身,不洁之身,无法立后,亦无法为妃。
宁青时缓缓跪地说:求陛下,成全。
皇帝摩挲着自己的指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宁青时,片刻后,又笑着看着床榻上的李景修。
皇兄,私定终身?李景修颔首,附和到:是,臣也是非她不娶。
皇帝扬声笑着,说道:宁安王,景阳亲王,北漠,西凉,你们怕不是早有联系?宁青时叩首道:陛下明鉴,臣女和景阳王的关系,父王并不知道。
是吗?皇帝眸色冷冷的看着跪地的宁青时,沉声说道:你是嫡女,你以为,你代表的是谁?他偏过头对李景修说:皇兄三番两次不让我娶宁青时,说什么西凉血统,不能偏颇、外戚干政,原来,都是给自己留着的……皇帝冷冷一笑,再道:皇兄,你一直都是这样,好的东西,永远都给自己留着,还要装作无私无私无畏的样子……当真恶心。
李景修缓缓开口说:她,不是东西。
宁青时心里嗯?了一声,李景修是不是在骂她?!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是臣的心上人。
李景修缓缓补充到:臣之一生,只求陛下这一件事。
哦?皇帝看着他。
赐婚。
李景修说的笃定,两个字的重量,让在场的人都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