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回到景阳王府的一个时辰,宁青时没有落下一滴眼泪,两个眼眶却睁的发红。
李景修紧紧的抱着她,感受着宁青时紧绷的身体,还有她整个人从未有过的仓惶心绪。
一直到了景阳王府内,李景修将宁青时抱进寝室,他抱着她坐在床榻上,才缓缓开口对她说:青时,这次宫宴,西凉有问题宁青时听到西凉,怔愣得抬头看他。
李景修轻叹一声,将宁青时揽进怀里,缓缓的说:宇文祐,不是什么土匪头子,他是西凉的七王子,也是西凉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人。
宁青时四散无光的眼神,寻着李景修声音的方向,仰头看过去,她其实比他更早就开始怀疑西凉使臣了。
宁青时在为皇帝探脉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清楚,这个毒,宇文祐逃脱不了干系。
只是如今,从李景修的嘴里听到,她还是心中有些难过,不愿相信。
这个毒,只有我和宇文祐知道。
宁青时说着,嘴角就惨惨的笑了……宇文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灰狼……所以,他就求着我给他治了一个专门毒死野狼的毒药。
这个药药性猛烈,又有肉的香气,所以,野狼只要过来舔一口,就会没命……宁青时看着李景修,笑着说:李景修,我是不是,很厉害……李景修皱眉,他抬手抚着宁青时的眉眼,像是在跟她说着平常的话语,轻松的说道:昨日我们新婚,你不是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我?现在,能说了吗?宁青时闭上眼,重新在李景修的怀抱里找回了一些勇气。
她缓缓睁开眼,对李景修说:李景修,我其实是济世堂的堂主,宁青时,上京被查封的济世药房,是我们在这里的据点。
李景修看着宁青时,眸色淡然,等她说下去。
我阿母是西凉人,她一个人来到上京,因为会些医药奇方,才认识了我阿父,随后又随着阿父一起去西凉……西凉地处偏僻,一开始过去的时候,有很多瘟疫病症,我阿母善于用药,又了解西凉的水土人情,她很快就调配出了很多药方……可是,我阿母那时候已经是宁安王府的王妃,她不能时时刻刻的露面在外,更何况,那时候的北漠,并不太平,我父王还在四处征战,所以,我阿母就收留了一批想学医的孩子,济世堂,这才慢慢建立起来。
再后来,我阿母死了……这济世堂,她就留给了我。
我那时候,也只是个半大孩子,什么都不懂……我就日夜不停的留在济世堂里,跟着济世堂的药师学习我阿母留下的方子……那些草药的香味让我想起阿母的味道,很安心,这让我我喜欢上了医经药理。
不知道是不是阿母保佑,我学医经学的很快,有些药物搭配,也是无师自通……后来北漠不太平,很多孤儿流离失所,我学着阿母,也收留了很多孤儿,让她们跟着我一起学医问药,治病救人。
八年前,就是我刚刚救起你的时候,我也在野狼的口下,救出了宇文祐。
他跟我说他是小土匪,会些武功,又年长我几岁……我见他武功不错,就让他来济世堂,教那些孤女们习武。
就这样,我们在北漠相依相伴了八年……我的济世堂也借助宇文祐的帮助,开遍了周朝的角落,明面上,我们是济世药房,治病救人,实际上,我们会收集各位朝臣贵胄的信息,碰到路见不平的,就会劫富济贫………李景修听到这里,眉心跳了跳,他说道:劫富济贫……所以,柳云龙,还有那七个行贿的学子,是你们做的?是。
太师长孙博重伤,也是济世堂的杀手做的?李景修抬手扶额。
是。
李景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宁青时,轻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本王倒是没发现,自己的王妃,这么厉害,你才是那个土匪头子吧所以,宁青时镇定的说:你要抓我吗?抓?李景修牵起宁青时的手,笑了笑说:这样,算不算抓住了?宁青时皱眉,她看着李景修轻松的面色,越发不解……她认识的景阳王,惩奸除恶,心怀家国,怎么如今听到她是济世堂的人,反而这么轻松。
你……宁青时问他:在想什么?李景修伸手,将宁青时揽入怀里,他抬手轻抚她的后背,徐徐说道:本王,只是高兴。
高兴?如今皇帝还没有醒,后宫的蓉妃刚刚薨逝,还有一大堆西凉使臣的问题需要处理。
李景修却对她说,他高兴。
其实,我们在济世药房初见,我就怀疑过,你和潜在的杀手组织有关。
李景修将下巴轻轻的放在宁青时的颈窝里,说着:只是,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说明白。
宁青时听着李景修胸腔里传来的心跳,怔愣的问他:怀疑我……你还敢娶我?我跟你一样,是个赌徒。
李景修笑着说:我在赌,你只是劫富济贫,没有为乱朝纲的心思,我赌赢了。
我也在赌,你终有一天,会自己告诉我真相……李景修轻笑一声说:如今,我也赌赢了。
宁青时在他的怀里闷闷的说:那如果,我今日没有告诉你呢?李景修顿了顿,回复到:那,本王也认了,我说过,只要是你,都好。
宁青时想起宁青樱临终之时,对她说的:阿姐,你终于找到了可以护着自己的人了……宁青时眼眸里的泪水,汹涌而出,她反手抱住李景修,痛哭道:可是,我还是害死了宁青樱,我还是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都是我,如果我没有制毒,如果要早一点发现,如果我没有那么傻……你才不傻。
李景修轻声说着:现在,参加宫宴的人,都被宫里拘禁着,我们还有机会,可以找出凶手,可以给蓉妃娘娘正名……宁青时闻言,从李景修的怀里起身,她抽泣的说:我要去见宇文祐。
李景修敛眸说道:还不是时候……什么时候可以?宁青时也不强迫,只说道: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我要去问清楚。
李景修看着她,沉声说:你放心,等皇帝醒来,我将一切事情梳理清楚,就会带你去见他。
宁青时看着李景修,对他说:李景修,谢谢你肯相信我。
李景修笑了,他抬手抚上宁青时的额发,说道:刚刚才说你不傻,如今却又说上傻话了……你是我的王妃,我信你,就跟信我自己一般。
宁青时在李景修的言语中逐渐镇定下来,她从袖口里掏出银针,说道:这个是刚刚在宫宴上测试事物的银针,我都试了一遍,只有皇帝和宁青樱的那一盘是有毒的。
所以,下毒之人,目标明确,没有想毒害他人……李景修接过银针,刚刚还阳春三月的眸子,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看着银针说:只怕,不是目标明确,而是居心叵测才是。
此话怎讲?宁青时皱眉问道。
如果,宴席之上,人人都有毒,那只是解毒费力,但是如果宫宴之上,只有皇帝一人的餐食有异常……那其余之人,则都成了嫌犯,无人再可以自证清白。
李景修取出丝帕,将银针细细包裹,抬眸看着宁青时说:今日,你不该救皇帝。
宁青时沉眸说:他是你的弟弟,你护了他这么多年……是,我护了他多年,他现在已经登机为帝,此后的路,君臣而已。
只是你,贸然救了皇帝,又在情急之下,从自己的袖口里取出解药,这要是被有心之人看了去,反而得不偿失。
宁青时听得心惊,朝堂之上,不比江湖。
她这个景阳王妃的路,才刚刚开始。
李景修看着她,说:我还要入宫去处理后续的事情,你在府里歇歇,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