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时一夜未归,李景修一夜未眠。
第二日卯时,李景修换上便装,只带着九思,飞身去往石头村。
两人来到石头村外,看着老宅,空无一人。
李景修面若冰霜,此时如果有敌人出现在他面前,李景修定然可以一掌将其拍碎。
到底去哪儿了?!李景修负手而立,一人站在萧瑟的合欢树下,闭着眼,侧颚的线条,凌厉非常。
九思看着自家王爷的背影,不由轻叹一口气,垂眸下去。
就是这下垂眸,九思看到了地上刻意被人抹去的车辙印。
王爷!九思大喜过望:你快来看!说。
李景修周身的寒意让脚下的合欢花又向泥土里沉了几分,仿佛是生怕冬日未至,就再被冻死一遍一样。
是新鲜的车辙印啊王爷!九思不怕死的笑着说:石头村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粗的车辙印,一定是王妃回来过!查。
李景修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一个时辰内,本王要知道去向。
遵命!九思担任李景修的内卫多年,探案探案护卫都是一把好手,宁青时来了之后,他做甜粥的技术也精进不少。
此时只是追查车辙印,对九思来说小菜一碟,虽说驾车之人有几分本事,将车辙印隐藏了七七八八,可是九思还是在一个时辰内,找到了车马的去处。
李景修看着跪在面前的九思,重复道:京郊别院?九思心中恐惧,他咬牙再重复了一遍道:是……宇文祐的京郊别院附近。
属下刚开始也不信,只是多次探查之后,车马确实是往京郊别院的方向而去。
没有打斗痕迹?李景修只瞧了九思一眼,他眸子里的寒意就让九思打了个哆嗦。
没……没发现。
九思急忙补充道:或许王妃是被人迷晕了带走,也不一定……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画蛇添足,还不如不说!迷药迷晕……李景修蓦然站起身,从石头村飞身而出,只身前往京郊别院。
九思急忙起身跟上,甚至都来不及问李景修一句:要不要叫几个黑甲卫一起去……李景修身形极快,九思集中注意力才跟得上。
十几里的路程,李景修只一柱香的时间,人就站在宇文祐的别院门外。
九思气喘呼呼的跟在后头,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叫门。
李景修侧眸对九思说,气定神闲。
好……九思喘着粗气,上前叩门道:开…开门……可累死我了。
别院的木门应声而开,门后站着的正是青陵。
青陵?!九思惊讶的说:你也在这里?!王妃呢?王妃不在。
青陵冷眸回应道:你来做什么?九思侧身,让出身后的李景修。
青陵看着李景修,眼眸里并无惊讶,她冷声说道:景阳王,你不该来这里。
青时呢?李景修站在原地,语气比此时呼啸的秋风还凉了几分。
姑娘不会跟你回去的,她让你死了这条心。
青陵也不怕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李景修:这是我们姑娘给王爷的和离书。
李景修没有伸手接过,还是九思讪讪的接过来,打开再递给李景修看。
宁安王府青时,今日自愿与景阳亲王李景修合离。
夫妇不再,同心而离。
往后余生,独木桥康庄道,恩怨两清,再无瓜葛。
妇:宁青时李景修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看着青陵,说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青陵嗤笑一声,问他:景阳王,你不会连我家姑娘的字迹都认不出吧?李景修眸色又沉了一分,她抬腿往前走了几步,立在青陵身前说道:本王再问你一次,宁青时在哪里?青陵抬眸看着李景修,目光无惧的说:我家姑娘已经跟你合离,你……李景修抬手就掐住青陵的脖颈,指节挣得发白,青陵抬手去掰,却连李景修的一根指头也掰不开。
青陵,你家姑娘对你们真心实意,你就这样回报她?李景修声音淡淡的,却带着凌厉的杀意:她在哪里?青陵在王府时,从未见过这样的景阳王,她此时被他钳住脖颈无法喘息,才真的生出了一丝惊恐。
宁青时在我这里。
宇文祐从身后的前庭走过来,笑着看向李景修,说道:放开青陵丫头。
李景修侧眸看向宇文祐,沉声说:如果本王不放呢?宇文祐耸耸肩,笑着对李景修说:随你,只不过,青陵丫头终会是济世堂的丫头,万一有个好歹,我想济世堂堂主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宇文祐夸张的抬手一拍脑门,笑道:我竟然忘了,你李景修是谁啊,你可是北周最尊贵的景阳王啊,你怎么会将区区济世堂放在眼里呢?李景修挥手将青陵甩到九思跟前,吩咐到:看好她,绑回王府去。
九思应声,将青陵双手缚在身后,从腰间抽出绳索将她绑起来。
啧啧啧,景阳王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宇文祐见状调笑着说:可怜了青陵丫头,这么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儿就被这么粗暴的捆着,看着真叫人心疼。
青陵喘过气来,对宇文祐说:少主快走,不要管我。
宇文祐抬眸看了一眼青陵,语气轻松的回应道:青陵丫头,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景阳王此时并不是来杀我的,他是来找他心上人的,我啊,正好看戏呢。
李景修上前一步,对宇文祐说:她在哪里?宇文祐并不答话,他也笑着上前一步对着李景修的眸子,冷笑着说:她是你的王妃,你找不到的人,却来问我?你不觉得可笑吗?李景修眸色清冷,他看着宇文祐的眸子,冷冷的说:她当你是朋友。
宇文祐低头笑了笑,抬眸看着李景修的时候,眸子里也带了杀意:可是,我却将她视作吾妻。
她已是我的王妃。
那又怎样?李景修看着宇文祐,淡淡的说:本王今日,只为寻妻,不想对七王子大打出手,还请宇文王子自重。
宇文祐低笑一声,抬手就是一拳,直击李景修面门。
李景修仰身躲过,侧身就是一掌,打在宇文祐腹中。
宇文祐闷哼一生,手上越发狠辣。
忽而疾风穿堂,地上的尘土被两人凌厉的身手翻涌扬起,人影难辨。
两人都是高手,招招试试,虚实难判。
院中本来已经坠落四散的合欢花,此时再次被两人衣袍的凌风带起,纷纷扬扬,许久未在沾地。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几乎力竭。
宇文祐站在院落中左侧的合欢树下,回眸看着李景修,眸色里都是兴奋的杀意。
景阳王,身手不减当年啊。
李景修掸了掸衣袍上沾染的灰尘,沉声回复道:当年未能有幸和七王子一战,是本王的失职。
宇文祐闻言,意兴阑珊的说:都怪当年青时救了你,又救了我……她啊,总是莽撞又天真,总以为自己个儿真的就能济世救人,普渡众生。
李景修抬眸睨着宇文祐,柔声说道:她自己活的不太平,所以总想着身边的人能过的好些,这是她的善意。
宇文祐闻言愣了愣,片刻后才说:你倒是真的懂她。
李景修环顾四周,说道:你布置的这间院子,如果是宇文少主送给她,她一定会喜不自胜,可惜……你现在是七王子。
任凭你多少真心实意,宁青时也是却之难受,不会收下的。
宇文祐看着李景修的神色,只幽幽的说:明明是我先遇见她的。
可是,她跟你在一起八年,只一眼,就爱上了我。
李景修眸色清灵,难掩尊荣的说:她是我的王妃。
可是你弄丢了她,她和你合离了。
何必自欺欺人?李景修嘴角勾着,轻蔑地说:你学的再像,本王却一眼就看得出,那并非青时的手书。
是吗?宇文祐也笑着说:景阳王这么厉害,那你怎么将自己的妻儿拱手送到了我的手里?李景修眸子一震。
妻,儿?!宇文祐捕捉到李景修的神色,低声笑道:原来,我竟然是第一个知道宁青时怀孕的人?景阳王……你说,这世道,讽刺不讽刺?李景修身侧的手掌收紧,他沉声对九思说:回去,带五百黑甲卫过来,将这间院子给我拆了!九思还没应声,宇文祐就摆摆手走过来。
他和李景修对肩而立。
李景修,这一次,我不想伤了宁青时,她怀着身子,孕妇为大,经不起你拆家砸墙。
我今日,将她再还你一次,如果下次,她再跑出来,我宁肯和她死在一起,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说罢,宇文祐侧眸看着后庭的一间厢房,扬声喊到:小青青,这一次我还没亲够,等到下次遇见,我们再好好亲嘴啊!李景修的眸子黑的可以滴出墨汁。
他僵立在原地,只听到宇文祐带着青陵飞身离去,又听到九思要去抬腿去追,才开口道:不必追了,救王妃要紧。